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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下去吧!”傅延年瞥了一眼,不无嫌弃的说着。
易风上前去,身后的两排小厮直接过去,将碧玉一把抬起。
“搬到柴房去!”易风吩咐了,从头到尾存在感都极低。
傅清欢这时才和傅延年在窗前坐定,屏退了所有人,只剩下他们自己,傅延年小心捧起傅清欢的胳膊,严肃问道,“欢儿,你这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吧,怎么还没下夹板?”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骨头长愈也不过是个把月的事,可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他家欢儿左手上却还上着夹板!
问的正好!傅清欢心中暗叹,却眨了眨眼,很无辜的看着傅延年,“回春堂的大夫来看了几次,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也就是个外伤,慢慢长不就好了吗?”
傅延年抬手敲了她额头,恨铁不成钢,“伤筋动骨哪能是小事啊!这万一长不好,你一个女孩子手都废了知不知道!”
傅清欢右手捂着额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澄澈眸中神色却有些复杂,上一世爹爹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可是她却一心记挂在那刚入府中讨人厌的柳表妹身上,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这一世就算如此,她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把命运改过来。
毕竟为什么骨头会长不好,就算是再厉害的大夫,也很难查清根上的原因吧!
“小风!”傅延年向外唤上一声,易风推门而入,稳重的低头候命。
傅延年将一块牌子从腰上结下来,向易风吩咐道,“你拿我的腰牌去宫中走一趟,看今日太医院中是哪位太医当值,烦请他来走一遭!”
易风接过腰牌,领命向外。
傅家在魏朝也算是稍有根基的新秀家族,到了傅延年这一脉娶了皇后胞妹为妻,算是和皇家沾上亲戚,对待这么一个性情耿直的一品将军,当今圣上也是恩宠有加。但要真的算来,这傅家真正尊贵的其实还得是傅清欢。
三朝元老的杜家是杜晴的娘家,按关系算,当今的皇后是傅清欢的亲姨妈,太后是傅清欢的表姨奶,她的父亲是朝堂上一品将军,她又是傅府的嫡长女,这些身份说出去就让觉得身份上生生高别人不止一筹,但是傅清欢毕竟还未及笄,赏给她的宫中赏赐的御用之物虽然比傅延年的都多,傅延年还是不怎么喜欢让傅清欢动用。
傅延年这才像暂且放下一桩心事,在傅清欢的房中刚一打量,就注意到了新添的靠窗书桌,以及倒扣在上面的一本书卷。
他拾起翻看,诧异的抬头,“欢儿,你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性子看这山河志?”
作为府中嫡女,傅清欢自小就有夫子长住在府中教授。但性子使然,根本定不下来的她上了没学上一年就迷上了舞刀弄剑,整日里缠着傅延年顺着她辞退夫子,最后还是拗不过傅清欢,帮傅清欢收集了许多鞭子,弄得傅清欢整日耀武扬威嚣张极了,可是这书香墨韵,傅延年才不相信傅清欢懂得多少,怕又是受了什么刺激,装装样子的吧!
傅清欢看穿他所想,眉毛一挑,反问,“我就不能在养伤时修身养性,看点书了?”
傅延年很不给面子,噗的一声大笑出来,直笑的胸腔震动,却让傅清欢看的非常不爽。
傅清欢不满的瞪他一眼,小声咕哝,“小看人!”
虽然知道是因为自己重生,傅延年他们心中对自己的印象还是前世的样子,但被傅延年这样小看,傅清欢心中还是非常的…不开心!
下意识的,她像是记忆中和傅延年的相处方式一样,抬手揪住了傅延年的胡子,用力晃悠,“啊,竟然敢这么笑我,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她大叫着,笑容夺目。
而傅延年也如一贯的配合,半真半假,先是倒吸一口气,然后双手捂着自己下巴,大声嚷起来。
“松手!清欢…哎哟,别!别…疼,轻点拽,我疼!…停…停!别弄住你那只手~”
他丝毫不顾形象,傅清欢和他笑闹了一番,玩够了才松手的,抬眸却看到傅延年一手捂着下巴,目光温和宠溺。
他粗犷的下巴已经红了一片,潦倒的胡茬显得不修边幅,但是一股股泉水温热的拂过心头,傅清欢唇边的笑容温暖,心里微酸。
前世她算是间接害死了爹爹,可到了最后,爹爹却只言片语都没有责怪她,只是一日是有异常,就是突然唤她入了书房,叮嘱她好好活下去。
现在想来,她竟是连爹爹吩咐的最后一件事都没完成!
傅清欢有些怅然,一个温热而宽厚的大手却落在她的头顶,粗鲁笨拙的揉了揉。
“欢儿,要是你娘看见你断了手,非得剁了我不可!”傅延年笑着说道,语气中自然透出了缅怀。
“都是欢儿不好,赶明欢儿烧香给娘亲,会跟娘亲说清楚。”傅清欢低声说着。
对她来说,所有关于娘亲的印象不过是傅延年的寥寥数语,和他书房中挂着那幅美人图。而从小到大,三五不时的傅延年就会跟傅清欢把杜馥提上一遍,就跟怕她忘了一样,只是今天说的比较伤感。
还好,这样的伤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老爷,小姐,太医院的张医正到了。”敲门声落,易风冷静自持的声音从房门外响起
傅延年下意识站起身来,却又一怔,转身看向傅清欢,“欢儿,走,和爹爹一起去相迎张医正去!”
傅清欢点了点头,乖顺的跟着,心中却是无比的欢喜,经历过一世,她哪能不知道太医院的张医正啊!
张医正的医术高和脾气怪,同样是京都闻名的,多少达官世家为了请他过府诊治,不仅是费百金,更是虔心去求,但人家硬是对谁都一句话,“不去,好走不送!”
但就算是脾气坏到把整个京城的高官都得罪了一遍,也架不住人家医术高超,妙手回春,谁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张医正这一来,她这手已经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才是继续养着!
一大一小两傅从容推开了门,抬眼便看到院中站着一个身穿灰袍的小老头。
他身后背着巨大的诊箱,又大又沉重,好似他的腰就是这样被压弯的,但那气度中却又透着清孤,站在那气定神闲,如同苍山老松。
“您老怎么有空过来了?”傅延年笑容满面,略黑的方脸,笑容直爽而自然。
张医正话也不说,先翻了傅延年一眼,
张医正完全就是个瘦骨嶙峋的小老头,医正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格外宽大,他板着脸走进屋里,下巴仰着神情倨傲说道,“坐下吧!”
这乖僻的性格整个京都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傅清欢也就干脆利落的坐在榻上,伸出自己的左臂。
她这么干脆反而让张医正多看了她几眼,这些名门贵族总会有些高人一等的傲气,这样利落的倒是第一次见。而且传言中这傅家的嫡女可是刁蛮跋扈,如今这一看之下也才觉得传言毕竟是传言。
这小姑娘墨发挽成双环髻,一身玫红的襦裙越发衬得她娇俏明丽,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淡淡的沉静,只那么淡淡看来就让觉得这小姑娘胸中自有丘壑,要说这样的人会跋扈嚣张张医正却觉得不尽然。
他倨傲的面色也柔和一些,今日本不是他当值,但是宫中的贵人听闻这傅家嫡女出了事,生生把他唤来,看来这傅家嫡女虽说名声不好,但还是很有些圣宠!
他照例解开傅清欢缚在胳膊上的绷带,又对着伤药和药渣验查,捻起药渣轻轻一搓,张医正的眉心也皱起来,这伤药和服用的药汤并无问题。
“张医正,怎么样?!”傅延年沉声问道。
张医正摇摇头,事出反常,肯定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他背着手不管傅清欢和傅延年,在傅清欢的闺房中走动,四下查看。
闺房的墙角有一个小巧的紫金镂空熏炉,熏炉里整日幽幽升起紫烟,这是魏都贵女中悄然兴起的风潮,据说在闺房中点燃熏香日久天长可以让贵女身上布满香气。
张医正弯腰拿起这个精致的熏炉,熏炉中还有未焚完的熏香。他把香炉凑在鼻间,细嗅之后面上闪过了然。
“医正大人,可是有何发现?!”傅清欢注视着张医正手中的香炉,突然有种这就是始作俑者的预感。
果然,张医正顿了片刻后,面色的严肃的说道,“不知这熏香是从何处得来?”
傅清欢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珊瑚,作为她的贴身婢女,这些事情珊瑚应该非常清楚。
珊瑚一直侯在傅清欢旁边,自从张医正对那个熏炉进行探查时,她就在苦苦思索这次的熏香是什么时候放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