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水曜邪珠

“来，跳上我的背，我送你到一程。”穷奇双翅疾风而动，瞬将李鱼送至天荒湖边。

眼前虽是一弯澄净碧水，却不啻龙潭虎穴。李鱼满是期待，又满是忐忑：“一个月不停歇的磨炼，终到了检验时刻。”百感交集，意兴横飞，不由沉吟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穷奇语重心长道：“李鱼，你短短时间熬过十重雷火，自是不凡。但雷火较之九天玄火，是连皮毛都够不到的。你切勿大意。”

李鱼心中一警，郑重点头：“多谢尊驾提点。我去了。”

纵身入湖之际，却再闻穷奇殷勤传语：“你心性刚毅，那是好事，但刚则易折，莫要太勉强了。若遇险阻，不必硬捱，退出来徐图后计罢。”

李鱼心肠一热，暖意无限：“谁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听此一语，便知他深情如许。”道一声：“我记下了。”提气一跃，直入湖中。

甫一接触到湖水，李鱼便觉冰寒彻骨。随即便见一团团紫幽火焰于周遭蹿出，将李鱼扮作了一个火人。

“呵，我名字虽叫做李鱼，但到了这天荒湖水中，如鱼得水这四字竟成了莫大讽刺。”经过雷火的淬炼，虽有烈火加身，李鱼倒是不慌不忙，凝神以对，还有闲拿自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但眨眼间李鱼就笑不出来了。出乎他的意料，九天玄火非但没有一丝酷热，反而奇寒无比，侵骨冷意直如吸血牛虻，迫切透入全身经脉之中。

这哪是什么毒火试炼，分明是冰窟雪窖，顷刻已将李鱼冻绝。

李鱼怎么也想象不到，原来极致的寒冷是这样的窒息体验。他的心在哆嗦，但身体已然僵硬如铁，麻痹如石，竟似与心神完全割断了联系。

九天玄火得意洋洋，益发肆虐，腾的蹿起千丈，铺开无边死亡盛宴，将李鱼痛不欲生的神情反复践踏弄玩。

“也不知李鱼小子现在如何了。”穷奇望了一眼纹丝未乱的天荒湖面，不禁忆起那刻骨铭心的惨烈滋味，仍觉心有余悸：“他能否真的熬住这极天酷刑呢？我虽则殷殷期盼，但他毕竟是初历风雨的小娃儿，但愿他??????”

只可惜天荒湖闲静如镜，并不能给穷奇透露一点消息。神通如它，此时此刻竟也只能像凡人一般焦心的等待。

“我，我还能坚持下去，一定，可以！”

一声声坚定的呼唤在冥冥杳杳中反复回荡，李鱼冻绝欲死的神识兀自保留着桀骜之态：“虽然这九天玄火是以寒息迫我屈服，但我既能战胜炙热，亦必能战胜这酷寒。也许，就差最后一口气，就能彻底打败玄火了。”

“愚昧无知的小子，死在顷刻，竟还敢狂言吠啸！便让你一尝极致炽炎。”半空忽起一声讥诮语声，随即便见紫幽色火焰立转通红，那一痕烧透天幕的妖红将大千世界尽熔为一炉。

李鱼极冷之下突遭极热，寸寸冻结的肌肉血液如被一柄遮天盖地的大锤无情重击，霎时四分五裂，肉屑乱颤，仅剩下一缕孤魂在烈火中无尽的煎熬。

李鱼非但晕厥，反是发出了轻蔑笑声：“呵，任你变冷变热，不过是幻术迷心，我不会被吓倒的。若你真有本事，当再来千倍万倍威力！”

身体的确可以被冻裂烧焦碎灭，但我的意志绝不容被打倒！

这些艰难险阻，这些痛苦挣扎，我早已知道了，我早有挺受的觉悟了，便是天王老子也绝不能再叫我屈服了！

不屑的笑意，不灭的神魂，不败的豪情，永不可失的意志。纵然玄火愈演愈烈，心有所定的李鱼连一声惨呼都未发出，他的脸上只有如渊如岳的坚毅。

“哦，倒是小瞧你了。但你这般舍生忘我，为的却是一个毒蝎女子，不觉得痛心翻悔吗？”

话声刚落，九天玄火再起变化，无数张嘲弄的俏脸飞旋于李鱼周身，恣意的欢笑着。

那是张梦月的脸，那是最刺心的尖刀，将李鱼剜的体无完肤：“好一个傻子！只轻巧一番说辞，便将我下毒之罪淡忘，便为我硬受玄火毒刑，天下间怕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买卖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笑你呢，还是该谢你呢？嘻嘻。”

明明是银铃般清脆可爱的笑声，此刻却成了最恶毒不过的诅咒，不由分说就缠漫上李鱼心神，撕扯着那一点点残存的意念。

李鱼依然没有倒下。

因为，他明白自己的选择。哪怕，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呆子。

但，问心无愧便好，不是吗？

“何况，现在要取这水灵珠，已不光是为了张梦月的病痛，不光是为了证明自己。只为了助穷奇尊驾脱困而出，我也该拼死而搏。”

我可以失败，我可以死亡，但绝不能是意志的失败，精神的死亡。

我是李鱼啊！

这一缕执念如干枯沙漠中那一茎顽强的仙人掌，任凭风吹日晒，任凭时光消磨，在浩瀚死海中活出了自己的人生。

笑声戛然而止，玄火寂然而灭，天荒湖水突然翻腾不安。

李鱼被焚毁殆尽的身体也奇迹般的再现人间。

“呼，居然真的挺过了这生死玄关。”

李鱼感觉着心神与身体牵连的美好滋味，下意识的呼着冷气，却将大口大口的冷水灌入了口中，难受的咳嗽着：“咳，咳咳。”

他忙闭气屏息，小心以赴：“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我只有半吊子的水下功夫，稍有大意，便要再做一次淹死鬼了。”重振精神，在翻腾湖水中挥臂下潜，举目巡检水灵珠踪影。

湖水清澈，湖底光秃，不一时李鱼已将天荒湖寻了个底朝天，却难觅那一颗水灵奇珠：“奇怪，天荒湖并不深幽，也没有草丛掩藏，珠子会生在哪里呢？”

正在疑惑之际，湖底土壁轰然裂开，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水珠飞窜而出，迅疾更胜紫电踏尘，径直扑向李鱼胸口。

李鱼全无防备之心，欲要闪避，已是不及，竟眼睁睁的看着那水灵珠没入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