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意志磨炼

“小子，醒来！莫非你已放弃取珠之想？”

穷奇一声质问，将李鱼从杳杳之冥中惊醒。

李鱼疲累无比的睁开眼睛，却惊异的发现身体完好无损，不但手脚俱在，连衣服都没有一丝变动。衣襟上的血迹仍是那般鲜明夺目，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穷奇威严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九天玄火并非是实有其火，而是一种只滋生于识海中的幻火。换言之，能否取得水曜珠的关键，并不在于修为境界的高低，而只在于意志力量的强弱。刚刚本尊模拟的紫电雷火，同样是一种幻术。你虽然熬不住一瞬，然而至死没有屈服，倒是没让本尊失望。”

李鱼不由默然：“虽然只是幻术，我所体验的痛苦却绝非虚妄。身体化为灰烬时镂心刻骨的巨痛，甚至比真实还要可怕。据穷奇所说，紫电雷火的威力远逊于九天玄火，我又如何能通过玄火的试验？”

穷奇见李鱼脸色露出忧色，冷笑道：“怎么，明白了残酷现实，你开始害怕了吗？”

李鱼点头道：“说实话，痛定思痛，我确实感到茫然了。取珠的凶险与艰辛，远比我想象的多得多。我实在想象不到，天下居然有这样的人，居然能布下这样的玄火封印。”

“呵。”穷奇又是一声冷笑：“这便是那人的厉害之处。他不是在躯体上消灭对方，而是令人意志崩溃，只得任他摆布。若非如此，本尊又岂会一直被困在这里？”言下之意，竟是自承技不如人。

李鱼既钦佩穷奇的坦然态度，又神往那人的绝世能为，胸中豪气顿生：“论修为我的确是拍马不及，但若论意志毅力，我未必就没有机会。”悄悄将拳头握紧，大声道：“恳请尊驾再给我一次试炼的机会。”

“希望你不要让本尊失望。”

一声话毕，再现幻世神火，“扑啦啦，扑啦啦”，汹涌如波，遮天如幕，千里尽是焦土，八方皆是赤红。偌大天地，便只剩下这无穷无尽的火焰与李鱼瘦削的身影。

当惨厉呼号不由自主的蹦出口外，当烧焦恶臭连绵不绝的灌入鼻中，当滔滔烈焰焚灼至灵魂深处，当肆虐火龙吞噬尽清醒神识，李鱼知道自己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我不能屈服！”

“我答应过她，要取来水灵珠。”

“我答应过自己，绝不轻言放弃。”

“才这么点痛苦，休想难倒我！”

也不知是因为紫电雷火的威力加大了，还是因为忍耐力得到了提高，这一回试炼，即便已化作灰烬，李鱼仍能感受到愈燃愈旺的苦痛。

他感觉自己被锯条锯断成千万段，每一段都被一条嘶吼着的火龙拖向十八层地狱。

在永恒的痛苦之中，忽然出现了无数张诡异的笑脸。每一张笑脸都讥诮着道：“快投降啊！快跪下求饶啊！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立刻结束这痛苦煎熬。”

李鱼早已没有嘴巴，但每一片灰烬却同时说出坚定的心声：“痴人说梦！”

这声音充满着一往无前的勇气，表达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宣告着永不低头的誓言：“不，还不够呢。哪怕再加上千倍万倍的苦痛，也不能让我放弃！”

“哈哈，真是倔强的小子！但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唯有臣服，才能得到救赎！”

一声声得意的笑，比火焰更加炙烫，不断施加着压力，亦不断施加着蛊惑，试图击穿李鱼最后的防线。

李鱼当然没有臣服，他脑海中只有一个选择：“战斗到底！”

只不过，他的神识毕竟还未臻至境，根本无法承受这无休止的折磨，含着一抹轻蔑的笑意，终于再次失去了意识。

穷奇叹道：“才经过两次雷火磨炼，你的意志力就已经增强十倍了。”

李鱼像虚脱一般，全身三百六十个穴位都像是死里逃生的鱼，贪婪的享受着生命的美好：“是尊驾调教的好。那些可恶的笑脸，它们越是猖狂得意，我就越是不甘认输，恨不得将它们通通打碎。”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想要通过九天玄火的考验，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李鱼怔了一会，恳求道：“尊驾，我想继续接受挑战雷火。我怕自己一松懈，便没有勇气继续下去。”

“你有这样的坚韧，真是难能可贵，连本尊都要自叹不如了。”这是数千年来，穷奇第一次对一个凡人投出赞许目光：“告诉本尊你的名字。”

“我叫李鱼。”

“很好的名字。只要你坚持下去，不断的挑战极限，终会有鲤鱼化龙的一天。”

一次次的负隅顽抗，一次次的桀骜不驯，一次次的浴火重生，李鱼的意志被磨炼的益发坚定。烈火依然猖獗，笑声依然蛊惑，却再也无法摧毁李鱼的坚守。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无边的火海煎熬中过去。

这一次，当李鱼再次踏入火海之中，无边雷火遽然散开，像一只只瑟瑟发抖的兔子，蜷缩着身躯，祈求着李鱼从轻发落。

李鱼的面前已没有火，只有一条康庄大道，他便安然无恙的穿过，来到了穷奇的面前。

穷奇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想不到，你居然真的坚持下来了。面对十重雷火，你不但没有丢失一丝神魂，反而将雷火吓的半死。对本尊而言，这既是前所未有的失败，又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李鱼忽然跪在地上，对着穷奇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多谢尊驾成全，此恩永世难忘。”

从某种意义上说，穷奇就是李鱼的师父，不断的用紫电雷火鞭笞着他，将他这块普通凡铁锻成了一块上佳模坯。

穷奇的眼中竟不由一阵酸涩，人老多情，妖老亦多情。造化弄人，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一个凡人身上倾注这么大的心血。一开始的确只是为了脱困，只是为了打发这无聊的光阴，但后来……

它欣慰的笑着，双翅欢快的拍打着：“快起来。能认识你，能有这一个月的相处，也是我的幸运啊。”

这一次它没有自称“本尊”，因为，跪在它面前的这个人是李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