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穷水尽

刚才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因为修为不足，筑梦铃非但没将黑蛇催眠，反而使得黑蛇狂性大发。

“假如惊梦鼓也需要足够的修为呢？那样我岂非弄巧成拙，自挖陷阱？”

迫在眉睫的危机，根本没给李鱼太多的抉择时间。

赌一把！

李鱼咬着牙，手握成拳，毅然击在灰色鼓皮之上。

“咚咚咚。”

震天鼓声一起，黑蛇气焰顿消，躯体盘成一团，诚惶诚恐的将头埋在地上，似在不住谢罪。

“好厉害的惊梦鼓！总算制服了这条大蛇。”李鱼暗自庆幸，继续深入蛮谷。

又前行了十里，却见一头白色老虎挡在了路中央。这老虎腰身上长着一对红色翅膀，威风凛凛，煞气逼人。

李鱼又将惊梦鼓敲起：“咚咚咚。”

老虎轻蔑一瞥，忽的张开了大嘴，迸出霸绝天下的雄风：“吼！”

只一声，风云变色，浓瘴散开，地裂三千丈，泉涌万年寒。

李鱼失魂落魄，茫然的敲着惊梦鼓。

只可惜，鼓皮支离破碎，鼓架四分五裂，低闷空虚的鼓声惊的只是李鱼的梦。

老虎前爪挥动，一道红色闪电瞬飞而出，毫厘不差的击在李鱼胸口之上。

李鱼痛呼一声，仰面倒地，昏死过去。

“如此低微的修为，连给本尊吞噬都不够格。”老虎摇了摇头，便欲使出“惊雷怒轰”，将李鱼击为粉碎。双翅展动之时，老虎却忽然“咦”了一声，停止了动作：“这小子好强大的神识力量，居然能挨过本尊的‘赤箭追魂’。照理说，以他胎息期的修为，神识该被抽离殆尽才是。”

随即便见李鱼僵死不动的身体开始复苏，从一根颤动的手指开始，到两只脚艰难的蠕动，再到两只眼睛兀傲的抬起，他果然没有死！

老虎心中一动，冷笑道：“小子，你能接过本尊一招而不死，也算是你的造化。快快离去，莫让本尊改变了主意。”

李鱼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望着眼前不可一世的老虎，脑中金星乱窜，感觉着天崩地裂的残酷。

这飞天老虎显然比黑蛇强大数倍不止，而他所依赖的三样奇宝又全部用完，再也没有资格继续前行。

“山穷水尽，寸步难行，难得老虎开恩，便该迅速退出蛮谷才是。”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这也是李鱼唯一的选择。

但李鱼却并不想退。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把所有的后路斩绝。

他艰难的支起身躯，双眸闪动坚定信念：“不，我不会走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退后。”

老虎又是冷笑：“是珠子要紧，还是性命要紧？本尊耐心有限，小子，你可莫要不知好歹。”

这笑声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这笑声中的狂霸之威亦是宣露无疑。

李鱼自然明白死亡已在顷刻，淡然一笑：“尊驾既能人言，必是通灵神物，更该知死生虽大，却抵不过心中一点执念。”

“白白丧命，于事何补？愚蠢至极！最后一问，你走不走？”

黑蛇让他窒息，老虎让他战栗，但真到死亡一刻，李鱼反而没有丝毫惧意。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他平静的踏前一步：“动手吧。”

“哈哈哈，有趣的小子！”老虎狂声大笑：“本尊已许久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人了。本尊果然没有看错人，小子，你为自己赢得了一线生机。”

李鱼莫名其妙，全没有幸免一死的喜悦之感：“尊驾此言何意？”

“你若是转身就跑，此刻已是一堆残渣了。那许多天才豪杰，被本尊一声呼喝，便吓得肝胆俱裂，竟比不过你一个修为低下的后生小子。”老虎上下打量着李鱼，若有所思：“你的意志虽然顽强，但想要突破九天玄火取得水曜珠，却还远远不够。”

李鱼心中疑惑：“不是水灵珠吗？怎么又是水曜珠？哦，应该是称呼不同而已。但九天玄火又是什么？”咳出一口淤血，问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尊驾竟是有意帮我？”

老虎笑道：“你脑子亦是不错。看来你的确值得本尊一试。你不必怀疑，实话告诉你，帮你亦是帮本尊自己。”它顿了一顿，方才道：“本尊名号穷奇，你可曾听闻吗？”

李鱼露出震撼之色：“居然是《山海经》中记载的洪荒异兽。这就难怪惊梦鼓会被直接震碎了。模拟的夔牛吼声遇到穷奇真身，自然是相形见绌。”

穷奇道：“你若真能取下水曜珠，本尊是求之不得。当年本尊被人所诱，立下毒誓，不得不为他镇守水曜珠封印。数千年来困居此谷，再无自由之身。呵，纵然本尊想毁约破封，但水曜珠旁有九天玄火守卫，只能徒呼奈何。此火直接焚人神魂，折磨不尽，你真有捱受的觉悟吗？”

李鱼郑重点头：“我矢心如一，决不言退却二字。。”

“你一口应承，不免叫本尊生疑。也罢，千年来唯你一人有此勇气，便姑且一试。”

穷奇前爪一挥，一团紫色火焰熊熊燃烧于大路之上：“此乃紫电雷火，虽不如九天玄火酷烈，威力亦不可小觑。若你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就别妄言取珠了。”

紫电雷火迎风而涨，一霎已是紫耀天南，火乱乾坤，骇人威压扑面而来。

“成败利钝，非我能见，无愧于心便好。”李鱼从容一笑，毅然踏入紫火之中。

在火圈之外，李鱼已觉酷热难当，浑身冒汗。身子刚一接触火圈，沸腾火焰呼啸扑来，满身衣物眨眼间已被焚为灰烬。

紧接着，李鱼浑身上下都被火焰缠绕，焦头烂额，枯手黑腿，再也不复英俊面貌，成了一段半生不熟的木炭。

“如何，这滋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李鱼拼尽最后一点清醒，大吼道：“还可以再猛烈点！”

“倒还算争气，便如你所愿。”

穷奇双翅一展，扇出狂飙天袭，引爆雷火齐鸣。一时间，如同万千火龙肆虐凌暴，钻心裂体，一齐吞噬着李鱼仅剩的那一点神识。

纵然是铁骨铮铮，纵然是志比天高，亦挨不过这无尽摧残。再一霎，李鱼焦炭一般的身体便被焚为齑粉，随火而舞，遇风而逝，只落得无限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