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地众生做棋子

浩瀚无边的气息笼罩了苏戾和吞天，好似充斥天地每一个角落的气息轻飘飘穿过两人的身体，一人一兽身体瞬间僵硬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动弹不得。

苏戾怀中响起轻微的摩擦声，秦王照骨镜从他怀中慢慢飘出，没有丝毫借力的悬浮在半空，布满斑驳痕迹的粗糙镜面如水般微微荡漾，一圈圈的涟漪在镜面上互相撞击扩散，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一张脸庞在满镜涟漪中悄然浮现，渐渐清晰，这张脸庞一出现，满镜的涟漪立刻消散无踪，斑驳粗糙的镜面变得光滑无比。

脸在镜中，人却不在镜前。

苏戾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镜中人的面容，可惜无论他如何努力，动用何种手段，他都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

这让苏戾很是郁闷，明明就在眼前，明明一切细节都清晰无比，可是脑海里却怎么也无法记住这张脸庞，就像雾里看花一般，始终隔着一层捅不破的薄膜，让人难受的要命。

天地之间忽然一片寂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苏戾耳中，所有的景象也都消失在他眼中，在他眼前只有那张看不清的面孔，在他耳中只有那镜中人发出的声音。

“殷庄何在？你是何人？”

声音传出，僵硬得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的苏戾忽然发觉自己能够开口说话，当即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殷庄，七爷我给你记下一刀了！”

某个正在朝着西边赶路的英俊少年毫无预兆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扯得伤口一阵疼痛，龇牙咧嘴凶狠道：“谁他娘的在骂我！”

“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苏戾是也！至于你那什么劳什子殷庄，已经做了七爷我的刀下亡魂咯。”苏戾很光棍的对着镜子里看不清的脸庞说道。

镜中人好似看透了一切，声音依旧沉稳，没有丝毫的慌乱，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一样，缓缓道：“竟然舍得用自身气数封印秦王照骨镜，看来终于是长大了，连我也不信任了。”

“你们这些老东西有哪一个是值得信任的？”苏戾反问道。

镜中人沉默不语，可怕的寂静之后，终于传出了一道声音：有哪一个值得信任？诸天万界唯有自身而已。”

“那不就结了，殷庄凭什么要信任你。”即便只能动嘴皮子，苏戾也自有一番把脑袋栓到脚后跟的本事。

镜中人忽然爽朗一笑，道：“很多很多年没人敢和老夫这么说话了，要是你在面前定然一掌拍成飞灰！”

苏戾蓦地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哈哈大笑道：“要是你能杀我还用得着和我废话这么半天？”

镜面上涟漪再起，交错荡漾之间，镜中人的面孔从秦王照骨镜中慢慢消失，一句话轻飘飘落入苏戾耳中。

“此镜不是你能染指的，至少现在不能，鬼谷传人，好自为之。”话音消散，束缚苏戾和吞天的莫名力量骤然消失，一人一兽皆是大汗淋漓，几近虚脱。

秦王照骨镜失去了悬空的力量，从空中坠下，苏戾急忙用手接住，仔细看了一番，又是催动心法，又是输入灵气，可是这面陈旧的镜子去没有任何的反应。

此时，遥远的中州，皇城。

中州，皇城，大秦王朝皇族所居之地，连绵成片的辉煌宫殿在大地上蔓延，漆黑的城墙上绘制着一朵朵朱红色的云纹，同样黑红相间的瓦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森严的气息。

皇城正中有一座造型古朴高耸入云的木阁，站在这座高达百丈的木阁之上，便可以俯瞰皇城的每一个角落，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这便是殷庄口中所说的气运阁，以大秦两大开国至宝镇守大秦气运气数，只是很少有人知道，气运阁也是控制皇城之中数以万计的阵法的中枢，整个皇城的布局结构构成的便是一个庞大无比的阵法，阵法随着一代代皇族的诞生成长而不断的完善扩大。

千余年的时间，这个阵法从来没有完全的发动过，即便是守阁人也无从知晓，如今这个被大秦王朝第一位皇帝称为八荒阵的阵法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威力。

此时，气运阁顶端唯一一间房屋的门忽然缓缓打开，一名身穿朱红色道袍的老者从屋内缓步走了出来。

也许是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待得太久的缘故，阳光下老者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脚下绵阳无尽的巨大城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正在老者出神的时候，光线昏暗的屋内又走出了一名身穿朱红色道袍的人，不过这一次出来的不是老者，而是一名年纪不过八九岁的道童。

看到正在沉思的老者，小道童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伸手递上一张华贵的纸张，而后又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屋子里。

老者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张，记住上面的内容以后，手指一搓，华贵的纸张悄无声息的化成细小的粉末，飘飘荡荡朝着百丈高空落了下去。数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纸张，多少秘密都被老者这样化成了飞灰。

“令，癸字号守阁人即刻出发，寻回秦王照骨镜。”老者拍了拍手，忽然开口说道，也不知道在对着谁说话。

要是苏戾在这里，一定能够听出，老者的声音和镜中人一模一样。

“遵命！”老者身前忽然出现一名跪伏在地，覆盖面具的人，而后这名面具上刻有一个癸字不知年龄性别的守阁人又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

“令，庚字号守阁人寻殷庄下落，暗中保护，直至其回皇城为止。”老者继续说道。

“遵命！”一名同样打扮，只是面具上刻着庚字的守阁人，出现，又消失。

做完这两件事情之后，老者转身走进了光线依旧昏暗的屋子，原本只有一名小道童的屋子之内，此刻竟然多了一名身穿黑色衣袍的虚幻身影，细数之下这个男人华贵黑衣上竟然有着四十八朵云纹，在云纹中还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九爪金龙。

看到这个始终似虚似幻看不真切的身影，老者微微点头，摸了摸身边对于中年男人视若无睹的道童，说道：“秦王照骨镜镇守大秦气运气数，此番竟然跨越空间保护殷庄，其中道理想必陛下已经明白。”

当今大秦王朝的皇帝微微点了点头，道：“且让他们去争去，各凭手段，谁争到就是谁的。气运这种东西不也是谁抢到就是谁的。”

“那陛下来此，所为何事？”老者问道。

“问天！”

波澜不惊数百年的老者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顿，不过立刻就恢复过来，道：“所问何事？”

男人站起身，手中突兀的出现一把厚重宽大，剑身上盘绕着一条金色巨龙的长剑，挥剑直指大秦王朝西面，雄心勃勃道：“灭妖！”

“各方棋子原本都已经到位，只是最近出了一些变数，恐怕会影响到大秦气数，乃至三界众生的命运。”老者沉吟了一会之后，还是开口说道。

“哦？竟然有人能够影响三界众生？”男人好奇道。

“陛下应该听说蜀郡气运被夺一事，也应该知道皇室气运之龙被削去一爪。”老者开口说道。

男人点点头，疑惑道：“鬼谷道人乃是上一次劫数存留之人，应该影响不了此次的劫数。至于那点气运，拿去便拿去，无妨。”

“天地皆是棋盘，众生皆是棋子，如今杀劫将至，很多人都已经落子开始下棋，争夺那一线生机，老夫最近偶有所悟，发现鬼谷老道根本就没有下棋的心思，他恐怕…是想掀了整个棋盘！”老者口称老夫说道，由此可见这名老人在大秦的地位。

男人哈哈大笑，将秦王照胆剑放回木架，道：“准备问天事宜，棋盘可不轻，不是想掀就能掀得动的。”说完也不等老者答话，虚幻身影便骤然消失。

……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苏戾站在悬崖边，手里拿着秦王照骨镜，看着这块吃不到嘴的肥肉苏戾莫名的有些心痛，拿着秦王照骨镜的手一松，这面承载着大秦气数的镜子便朝着深不见底的山谷底部坠去。

“砰！”

很久很久以后才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拍拍手，苏戾转身跃上吞天的背部，手指北方，凶狠道：“跑快点，一个月之后如果到不了云中，七爷我就宰了你！”

吞天露出满口利齿不满的咆哮了两声，开始在山林中狂奔。

盘腿坐在吞天背上，稳如泰山，苏戾开始沉下心神，很快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刚刚迈步进入半步筑基，他总算可以一窥体内的情况，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丹田一直都毫无反应。

不开丹田，不入筑基，只有开启丹田，让天地灵气滚滚流入丹田之内，才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筑基。

按照苏戾看来，既然已经有了心头一点明悟，开丹田这种事情自然应当是水到渠成，再不济也能够以力破之。

可惜他不仅没有水到渠成，而且也没办法做到以力破之，苏戾心中自我安慰道：“只是时机未到。”

何时时机未到？何时时机已到？

到时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