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凡尘俗事红尘浪

周天之内，青冥之上，有灵气，浩荡无边，不见其行。每时每刻都有磅礴灵气自青冥落下，滋养万物众生。

每时每刻天地万物亦产生磅礴灵气涌入青冥，落入灵气之海。灵气养万物，万物复又产生灵气。一进一出之间灵气之海变得愈发的浩荡。

有灵气自青冥而来，直直砸落在苏戾身上，没有溅射起丝毫的浪花，所有灵气在触及苏戾身体之时便骤然消失，无迹可寻。

不到筑基灵气不显，刚刚入引灵的苏戾自然无法看到灵气砸落入体的景象。只觉得身体骤然一轻，污浊尽去，仿佛身体从里到外都被好好洗了一遍，一运法门周身便有一层薄薄灵气紧紧相随。

长啸一声，苏戾猛然抽出正在饮血的铁刀，看也不看便是一刀挥出！

铁刀之上，稀薄刀气从无到有，血色刀气骤然成型。铁刀自上而下斩落，血色刀气猛地延伸出一丈左右的长度，与山崖悍然相撞。

隆隆巨响犹如天雷降临！乱石四溅，烟尘冲天，刀气所过之处石块纷纷粉碎。

长达一丈的长刀狠狠砍进了坚硬的山崖，遭受无妄之灾的陡峭涯壁之上多出了一道狭小裂缝，长约一丈，深不见底，裂缝两边刀气所及之处岩石光滑如镜。

刚入引灵便对刀气有如此精巧的控制，将力量收束的如此集中，看得一旁早已迈步引灵的田魁眼角直跳，哪怕是他也不可能将力量控制的如此精巧。

刀气散尽，苏戾忍不住仰天长笑。周身稀薄灵气汇聚而来，借助灵气之力，苏戾的笑声在周围一里的范围内翻滚如雷，一时之间整个山林内只有苏戾的笑声不停传来。

笑的是这许久以来的种种际遇，笑的是终于迈步引灵，笑的是那大道之途更进一步。胸中有快意，自然便要大笑出声，好让这天地知晓，此生即便再艰难也依然有得意之时。

胸中虽快意，苏戾心中却一片宁静，刀气威力虽大，却实在不符合他喜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性子。更何况现在这粗粝的刀气耗费灵气实在太多，并不实用。

杀人嘛，要的就是刀刀见血，方寸之间的腾挪转让远比这几丈之外的一刀要好玩得多，凶险之中也别有一番风味。

倒也不是说苏戾就此舍了这条刀气杀人的道路，毕竟煌煌刀气使出来时的气势七爷也是很喜欢的，待到磨砺出适合的刀气苏戾自然该用则用。

一想到煌煌刀气如经天长河掠过，刀气之下皆是人仰马翻，抱头鼠窜的景象，七爷心中就不免有些兴奋。

笑声刚落，田魁便开口说道：“恭喜苏道友迈步引灵，离那大道之途又近一步。”

苏戾哈哈一笑，抚摸手中铁刀愈发锋利的刀刃，朗声道：“大道之途皆在刀中，想要时自去取来便是！只是我这刀每日必要饮血，田兄可知此地哪里有滚滚人头？”

苏戾一番话说得毫不掩饰，刚刚见过苏戾手段的田魁自然也不会把这话当做是玩笑，只是一想到苏戾那似是妖魔的手段，仍然是忍不住劝解。

“大道三千，惟取本心。我辈虽是修道之人，但仍是离不了这凡尘俗事。本心二字实在是难以做到，铁刀饮人血这种恶人手段，还望道友三思。即便道友心中光明磊落，也难逃人言可畏。”

一直以来苏戾刀下饮的都是妖族之血，这刀还真从来没有沾染过人族的鲜血。收刀归鞘，道：“多谢田兄提醒，苏戾这刀下只饮恶人之血！”

田魁犹不死心，问道：“道友眼中何为恶人？”

苏戾忽的想起了与鬼谷老道的对话，哑然失笑。道：“善我者善，恶我者恶，我便是那恶人，恶人持刀杀恶人！”

田魁沉默，似是有所悟，半晌之后忽然开口道：“道友所做所想田某实在是不及万一。”说罢，便转身去处理巨蟒的尸体。

……

赤焰虎乖巧的跟在田魁身后，背上驮着一张硕大蟒皮与其他蟒身上的各种材料。

修炼有成的妖兽身上各种材料都很珍贵，可以练器，可以入药炼丹，自然也可以换来不少的黄白之物。

一想到此处苏戾心中戾气就难免有些汹涌，山中那些被他丢弃的妖兽尸体，可都是实打实的金银财宝。

只可惜当时的他哪里顾得上这些，不是东奔西跑，就是被妖兽杀得东窜西逃。能活下来都是老天有眼，命不该绝。

想到此处七爷不免有些忧伤，就连迈步引灵的兴奋都被冲淡了很多。

说到底，苏戾骨子里也还是一个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金银财宝自然是多多益善，有了银子金子，才好去找小娘子不是？

不过苏戾的忧伤很短暂，既然手捧铁刀，还害怕没有金子银子？即便是那小娘子，只要刀够快，抢来便是！

兴许是因为苏戾类似魔道的手段，四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谈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四人眼前终于出现了人工开凿的道路。更远处则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城市。临近夜晚，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烟雾之中。

一路行来，通过几人之间不多的谈话苏戾对于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些大致的了解。

原来他已经在山中呆了一年有余，入山时是在西夷郡，穿过茫茫大山，出山时已经到了蜀郡。

西夷郡外，妖族大军早已撤退，只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百万大军于城下就地起灶架锅，烹煮妖兽之肉。此战大秦军队亦是折损颇多，算是惨胜。

而现在所处的蜀郡，因为有贺兰山脉的阻挡，妖族的爪子还没有办法拍到这里，是以，还是一片祥和，繁华鼎盛。

蜀郡之中有一山，名为青城山。山中有一派，名为青城派。

青城派如同大秦王朝其他不计其数的小门派一样，只有极少一部份能够修仙的修士，其余众多门人皆是无望修仙的寻常江湖武夫。

江湖武夫之所以还呆在门派之内，其实还是不愿放弃得道成仙的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做着一鸣惊人的美梦。

门派也乐得如此，一来给普通人一些希望，二来门派内的修仙者所需的大量资源也是从这些门人身上取来。

人人皆可得道成仙无疑是一个弥天大谎，即便是周天之内第一大门派仙剑门，鼎盛时期修仙者的人数也没有超过一千人！可惜相信这个弥天大谎的人从来没有减少过。

因为没有妖族进攻，久居和平之地，这座名为青城的小城守卫显得异常的松散，城门大开，门口也没有盘查的人，唯一有两名官兵，也只是向进城的人收取一下费用。

青城派在青城之中名声如日中天，即便是青城太守也不得不弯腰说话，无他，只是因为青城派掌门是一位引灵巅峰的修仙者。

连带的，田魁师兄弟三人也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入城之时不必交出兵器，也不用交什么费用，更不用排队等候。

身周皆是窃窃私语的人群，对着几人评头论足。苏戾还算英俊的面孔自然而然的吸引了众多小娘子亮晶晶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自然也有许多略带杀气的眼神在他身上游走。

这些挠痒痒一样的杀气苏戾自然毫不在意，还带着些许的享受，杀气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十全大补丸。

行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青城山下，如果说贺兰山脉是雄浑壮阔，大气十足，那么蜀郡之内的山大都是秀美端庄，曲径通幽。

青城山不高，无云雾缭绕，也无悬崖峭壁。却胜在有灵性，是一块不可多得的修仙福地。山中常年清泉袅袅，鸟鸣兽吼，四季如春。

各式各样的房屋依山而建，与整座山峰融为一体，来往山道皆是人们自行踩踏而出，没有经过任何的开凿。

山顶有一大殿，殿中宽阔无比，乃是平时青城派掌门林中天，传道解惑之处。

此时殿中田魁正在仔细的讲述着今天所遇到的事情，当听到鬼谷传人几个字时，林中天眼中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手抚长须道：“田魁，去请苏道友到此一叙。”

田魁欣然领命，过不多时便领着苏戾进了大殿，自己则悄然退了出去。

头戴一顶白玉调刻而成的道冠，脸上皱纹不多，留着寸许长的须，身穿灰色道袍，腰间挂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精神十足，整个人看不出实际年龄。一眼望去，周身灵气翻滚，气机如海。

苏戾虽然杀戮众多，但是头一次碰到筑基巅峰的人物，心中不免有些打鼓，再一看林中天周身浓郁的灵气和凝聚不散的气机，更加觉得如同面对千仞高山。

不同于鬼谷道人的不显山不漏水，林中天给苏戾的压力反而比鬼谷老道还要严重，腰板挺得笔直，腿肚子却有些不听话的苏戾，当即抱拳道：“在下苏戾，不知林掌门找在下有何事？”

林中天起身走到苏戾面前，收敛了周身气息，笑呵呵道：“小友不必惊慌，老夫只是想问一下，小友可真是鬼谷传人？老夫年轻时行走周天，拜师学艺，曾听过鬼谷道人一些事迹，也有幸见过一名鬼谷传人。”

苏戾心中大定，既然知道鬼谷，那自然也应该知道鬼谷的行事手段，如此便可少了许多麻烦，当即开口道：“家师正是鬼谷，只是不知要如何证明？”

林中天拔出腰间长剑，长剑无光，剑身满是玄奥难懂的符文，唯有剑尖处有一抹雪亮。剑身之上有灵气翻滚，显然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灵器。

长剑如虹，豁然指向苏戾，道：“拔刀，便可只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