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位班主任

原以为会和张硕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欢愉的夜晚，可是谁知道张硕只是严肃认真的向他了解了一下照片上那个女生的事情，然后发现并没有得到多的讯息，便留下一句“好的，晚上我还要上自习呢。再见。”就匆匆挥手走了，背影干净利落。

“我很关心杨灿，我怕陈毅打我，所以跑去了解下情况。和不熟悉的人呆一起的时候，难免会表现得有些不一样嘛。”张硕后来和我说到。

“那个女生那个女生那个女生！问问问！都来问！关我屁事啊！哎...那位与我绝配的恋人....”马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无奈地摇头叹息，掏出手机想要随便找“志同道合”的人出来玩，指尖轻抚过手机屏幕里那张照片，又一脸辛酸的把手机揣进包里，恶狠狠地走回学校找到贯穿他今天所有话题的男生，不由分说地揪住衣领一拳揍了上去。

那男生一脸茫然和无辜，脑子疯狂地回想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事，忽然一张在某天晚上让他和另外几个人滚蛋的冰块脸浮现在眼前。那个人不是杰哥的死党杜凯鑫吗！杜凯鑫，当时是去......“嘶...”那男生身子一僵，举起双手正对即将迎面而来的第二拳，痛哭流涕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杰哥你别打了成吗？”

当然不成。你占了老子一整天的话题，连他的名字都没机会问。啊，那位与我绝配的恋人。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找过杨灿的麻烦，班上的女生对杨灿也都敬而远之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过那件事，也没有人去过问那个自称陈毅是她男友的女生是谁。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一班的课间只剩沙沙的写字声，每个人的课桌上都堆上了厚厚一叠笔记本和复习资料。

他们也许从入校的那一天开始就决定了高中三年的学习都要以这样的方式，一个由尖子生组成的班级，似乎每个人都自命不凡。

陈毅仍然被那天晚上的疑惑困扰，偶尔回头，看见杨灿永远玩世不恭的笑和那完全看不透的双眼，回想起班主任说的话，最后难受的抓起一叠资料，埋头学习，周末也没再给杨灿复习功课。

而杨灿仍旧每天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翻看一本又一本著作，从每个清晨到每个黄昏，再到每个夜晚，偶尔带上耳机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安静地不说话。放学后路过自行车时，愤愤地踢上一脚。她在周末开始自觉地复习起功课，在某些晚上，打开手机，想要发短信给陈毅，迟疑一会儿，又默默将手机关掉。

张硕突然对古风着迷，开始兴致勃勃地自学古典诗歌，研究起了诗词格律，还创作了不少不错的古体诗，已经放弃了理科的学习。有时打开手机，不知和谁热络的聊着天，修长的手机就像在屏幕上灵巧地起舞，他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偶尔也泛起微笑。

墙上的期末倒计时一页一页的被撕下，渐渐只剩红色的个位数。

考试前一天，晚自习，杨灿正趴在桌上，侧头望着窗外没有一点光亮的天空，微微失神。

班主任面色不善地走到她身后用手背碰了碰她，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我不是说了别再找他了吗？”杨灿刚进办公室，班主任就不耐烦地说。

办公室的另外几位老师朝她看了一眼，小声议论起来。

“我没有啊。”杨灿收起笑脸，对他的发问感到莫名其妙。

“没有？班上都有同学说了，看见你们俩还经常在一起，而且是说你经常去找陈毅。”班主任的语气有些激动，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盯着杨灿的眼睛继续说，“我还看见他下晚自习送你回家！”

接着就像自言自语一般，一边整理办公桌上的教案，一边说，“晚上还要别人送回家，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明知道不方便又非得要走读，无非就是要多和人陈毅发生点什么。”

杨灿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站在办公室里继续听着其他老师小声的谈话和窃笑，看向班主任的双眼没有焦点。

“做人为什么不能善良一点？一定要去影响人家的未来？”

善良？这跟我善不善良有什么关！我不善良？成绩差就不善良？赵琦儿天天缠着陈毅讲题，陈毅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那叫勤奋，叫善良！

“我说了我没再找过他！”杨灿压抑住自己被刺激到的神经，音量却提高了不少。

办公室的老师安静了，纷纷转过头看着她。

班主任的神色也愣了一下，随即说：“行，你没找过他，寒假也别再联系了，就这一个月的时间，你和他完全断绝来往，能做到吗？”

“应老师，帮我们看看这道题，陈毅说答案有问题，不严谨，但是我认为没什么问题啊。”再熟悉不过的娇滴滴的声音，杨灿皱眉，转过头，看见赵琦儿拉着陈毅，手里拿着一张试卷闯了进来。

赵琦儿挤开杨灿，把试卷放在了班主任的桌上，将笔递到他手中。陈毅看见了杨灿，但是很快转移了目光。

似乎已经忘记她的存在，班主任细心地开始讲解，那两人也都背对着她。感觉仍然还有几位老师正揶揄地看着自己，杨灿眼神黯淡，然后猛地转身低头走出了办公室。

她回到教室，戴上耳机，狠狠地将桌上的书本和笔一起扔进书包，再顺势用脚踢了一下桌子“哐！”的一声响，整个教室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正在写诗的张硕也一哆嗦，然后目送她安静地走出教室。那身影，像是不再属于这里了一般。

期末成绩出来，陈毅全班第一，赵琦儿全班第二。他们已经成了班上最被看好的可能成为情侣模范的同桌。杨灿全班第三，倒数第三。倒数第四仍处于年级上游，杨灿在年级下游，张硕紧随其后，就这两人拉低了全班平均分，最后一名是缺考了。

放假那天，窗外不适时的飘起了雨，空气是潮湿的味道，但是整个教室的氛围活跃多了。相互说着寒假快乐，班上很多人友好地跟陈毅挥手道别。

陈毅走到杨灿课桌旁，淡淡地对她说：“我比你高了200分，亏我还浪费周末时间给你复习。”

“还贪玩吗？”他微笑地看着她。

不想再去过问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不愿意说就算了吧，以后看好她就是了。陈毅心想。

杨灿低下头，没有说话。

因为那天办公室的事情，她在考试当天根本没有做完题目，就烦躁的将卷子摔在了监考老师面前，然后一走了之。

其实真的很想拿张好看的成绩单堵在他嘴里。哦，还有班主任的嘴里。

见杨灿没有反应，陈毅有些诧异。

以前她都会没心没肺地做保证，说“再也不贪玩”之类的然后一脸傻笑，这次却格外的沉默。

他伸手想要拍拍她的头，却被她特别敏感地躲开了。

“怎么了？”

“不用你操心。”

陈毅愣住了，杨灿语气淡漠，也没有笑，始终低着头没有看他一眼。想到自己这一个月因为那件事情，一直没有和她说话，他有些歉疚。

“是在怪我这一个月没有找过你吗？”

沉默。

过了一会儿，杨灿抬起头，看见陈毅有些内疚又有些纠结疑惑的表情，哈哈一笑，“哎呀，没关系我不在意那些的。”她微笑地看着他，双眼澄澈，却看不出任何内容

不在意？不在意我？还是不在意我还联不联系你？还是不在意我和赵琦儿天天在一起然后无视你一个月？

“啊，圣上，有人又要找你好好学习啦，我先溜啦。微臣告退。”说完对陈毅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顺手指指他背后的赵琦儿，她正要走上前来。

陈毅想要叫住杨灿，可是心里再次忧郁，终归还是没能叫出口。

“陈毅，这一周我们留在学校吧。学校有数学竞赛的集训。我们可以去蹭课。”赵琦儿看见杨灿走掉，心里轻松不少，声音柔得更水一样。

陈毅望着杨灿跑掉的身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赵琦儿顿时露出了欢快的笑容，开始幻想着后面一周和陈毅独处的画面。

回到家，杨灿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一只手盖住双眼，呜咽了一下，眼眶就湿了，然后呼地翻身起来跑进卧室，抓起一只靠枕一般大的蓝胖纸紧紧抱在怀里。

人在感到足够安全的时候就会抑制不住最真实的情绪。就像此刻伴随杨灿长大的蓝胖纸带给了足够的安全感，她开始抽泣，眼泪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刷刷滚下来，一边抽泣一边赌气似地说：“200分了不起了！”说着说着开始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像个孩子一样用手擦眼泪，“我明明就没有耽误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