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久别重逢意难辨

“大胆！哪里来的丫头！竟敢直呼谷主名讳！”

“丫头？丫头！”司空凌呵呵一笑，“我喜欢这个称呼，不错。”她自顾自坐在了上方椅子之上。

霜兰怒喝：“你快点给我下来！这位子是你随意就能坐的？！”

“我要是偏不下来呢？”司空兮以手支颐，淡淡看着眼前怒极的丫头。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霜兰拔剑出鞘，剑尖直指司空兮面门说道。

司空兮淡淡瞟了她一眼，语调沉了下去：“难道你就不怕死么？”

霜兰怒气冲天，这眼前之人欺人太甚！她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实在让人忍无可忍！她身形一闪，那一剑破空而来！

司空兮却也不躲，随手抄起身边椅子扔了过去：“接着！”若霜忙忙闪开，那椅子砸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扔掉一把觉得还不尽兴，司空兮迅速躲开霜兰剑锋，又扔一把，直接砸到桌上，桌椅顷刻间都坍塌下去。她身形所到之处桌飞椅落，到处一片狼藉。

侧门一声冷冽声音传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想要拆了若虚谷吗？！”

霜兰识得这是司空凌的声音，慢慢下跪：“对不起，谷主。这女子好生刁蛮！”

司空凌这才朝那立于门边的女子望过去。她站在门边，背对着阳光，四周晕起一圈金光，面色沉静看着司空凌。

司空凌全然不顾厅中散乱的桌椅木渣，径直跑了过去，紧紧握着她的手激动道：“兮儿！兮儿！是你么？是你么？你真的回来了？！姐姐真是太高兴了！”

她原本灿笑的表情慢慢凝固下来：“姐姐……真是太高兴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下嘴唇，高兴道，“不是做梦！真是……真是……太好了！”旋即眼中竟落下一滴泪来。

司空兮淡淡笑了笑：“姐姐，原来你也会流眼泪……”她眼中闪过复杂光芒，最终还是加深了笑意，“是啊，你不是在做梦，兮儿真的回来了。”

司空凌这才相信，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兮儿，我的兮儿，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道姐姐每年都去平安镇找你！”

司空兮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睫微垂，看不出她眼中神色，嘴角却依然还勾着：“这次回来，兮儿便不走了。”

人世间有多少巧合，抑或有时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就恰恰道出了今后的事情。司空兮万万没有料到她这用来敷衍司空凌的一句话，最后就成了真！她真的再也没离开若虚谷……

好一会儿司空凌才松开手，朝仍还跪在地上的霜兰狠狠瞥了一眼，冷冷道：“死丫头，圣女回来竟不知通知谷主！竟以下犯上与圣女打斗！你该当何罪？！”

霜兰不知眼前这位便是诱发司空凌犯病的人物，此时听司空凌问罪吓得瑟瑟发抖，忙低低伏在地上请罪道：“霜兰有眼无珠，霜兰不知道这位女侠就是圣女，请谷主饶命！请圣女饶命！”

司空兮看着眼前吓得面无人色的霜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霜兰，你莫要怕，不知者无罪。谷主不会治罪于你的。”说罢回过头朝司空凌粲然一笑，“姐姐，你说是吗？”

司空凌怒瞪了一眼霜兰，良久才松了口：“你退下吧，令人将前厅中这些垃圾好好收拾干净了！晚餐准备丰盛一点，告知大家圣女回来了，可不要再闹了什么误会出来！”

霜兰听她最后的厉声吩咐，吓得低了头道：“是！谷主！”

待得霜兰退了出去，司空凌才上前拉了司空兮的手道：“妹妹，我们去你房间。”

司空兮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未出声，默默任她牵了跟在她身后。出了前厅，她寻了个机会将一直被司空凌握在掌中的手抽了出来：“姐姐，你看前面那朵，真好看！我去采来替姐姐戴上。”

司空凌微笑着看她跑过去将那淡紫色儿掐了，摇摇头眼中满是宠溺：“兮儿，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司空兮将凑到司空凌鼻下：“姐姐，香不香？”

司空凌眉眼一弯：“香，兮儿采的能不香么？”

“那我给姐姐戴上。”

司空兮作势便要将朵插入司空凌发间，被司空凌一把握住手腕。她浅浅一笑：“兮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记性变差了还是怎地？连姐姐从不簪都不记得了？”

她一头黑发如瀑，却从不在发丝上点缀任何饰物，哪怕鲜都从未插过一朵，只用一条黑色缎带松松系在脑后，随意无羁。

“怎么会不记得呢？姐姐的习惯喜好兮儿时时都记在心底。”司空兮嗅了嗅手中朵，“只是，时间久了许多事情都会改变，兮儿以为姐姐会变得像一般女子一样喜好簪了。”

司空凌接过司空兮手中朵，温柔地看着她：“无论什么时候，我司空凌都是原本那个司空凌，绝不会改变……姐姐希望兮儿也能像小时候一样，不改变……”她想起以前之事，心中一痛，却生生忍下。

“来，姐姐给你簪起来。”司空凌一边给她簪一边说，“我记得妹妹小时候可喜欢簪了，每次你都央着我给你簪。”

她簪好了，又理了理她耳边零乱发丝，才捧了她的脸道：“如此就正了，簪在你发间，人比娇，这儿也显得艳了几分呢……”说罢又轻轻抚了她眼角眉梢，喃喃道，“这眉眼……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我梦中。相别十几年，你却一点改变都没有，姐姐却已经老了……”

司空兮心中正想着如何不留痕迹将她俩距离拉开，见她说道这个点上，忙轻轻拉下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姐姐，谁说你，你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不信去照照镜子。”

司空凌点点头，司空兮忙忙往前跑了去：“姐姐，你快些走，我要去看看我的屋子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司空凌摇摇头，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丫头……”

司空兮打开房门，轻叹一声：“哇……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她走进去摸了摸桌面，“一尘不染！就像我昨天才刚刚离开一般！”她回过头去充满感激一笑，“姐姐，你真好！”

司空凌微微笑了，坐到梳妆台前：“兮儿，来，我们来照照镜子。”

她从妆奁盒子里拿出一柄雕铜镜，自那铜镜中审视自己容颜，自言自语道：“兮儿是在安慰姐姐，姐姐确实是老了！”

司空兮走上前去，指着镜中她的眼角：“你看，没有一丝纹路！”又指了指她的脸颊，“你看，吹弹可破！你是哪里老了？！”

她蛮横的语气引得她一笑，将她的头扒过来靠着自己的。镜中出现了面贴面的姐妹二人，娇艳如。她轻叹一声：“要是我们一直一直都能这样就好了。”

司空兮看着铜镜中二人面容笑了：“一直这样年轻……我们现在都还年轻啊！”她咯咯笑了旋开身去，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这床还是这么软！连衾被的色也是我一贯喜欢的呢。”

司空凌放下手中铜镜，也随她坐到了床上，执着她的手温情道：“都说了，你的喜好姐姐是一直记在心里的。你看刚刚一路过来种植的草，哪样不是你以前最爱的。”

司空兮抿了抿嘴：“兮儿就知道姐姐最疼爱兮儿了。”

“那可不是！我们娘亲死得早……你才七八岁模样就……她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既然答应了她要将你照顾好，就一定会一直照顾你。”哪怕你曾经反感过，我也会一直一直对你好……直到我俩死去的那一天。

司空兮见她深情脉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突然一笑，打破了让她浑身难受的尴尬气氛：“姐姐，听说你找到了我的女儿？兮儿现在好生好奇，自打她生下来，我竟连一面都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她长得很像你……和你一样漂亮，性子也像。不如我现在带你去找她吧？”司空凌拉着她的手立起身来。

司空兮却并没有跟上去，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司空凌疑惑地看了看她：“怎么了？不想去？”

“呃……我只是觉得好奇怪，突然冒出来一个亲人，还是自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血……突然，就有点忐忑了起来。她若见到我觉得反感怎么办？她若质问我为何丢弃她，又怎么办？她要是不认我这个娘该这么办？”

“哪儿有孩子不认娘亲的？再说了，当年又不是你将她丢弃了的。”司空凌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你放心好了。”

她看不见的是，此时，司空兮眼中顷刻间盛满了风雪，只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一派阳春三月景象。

她们来到夏末所住的别院中时，那四人正坐在院中亭子内喝茶。夏末见司空凌领着一明艳女子进来，心中并未多想，对她俩一笑：“司空谷中，您来得甚巧。刚好七七指挥下人做了酸梅解暑汤，快来尝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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