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诀别

安平寨，祖先堂外。

看着牛青山巨硕的身躯强行挤进山洞中，方守正端坐而起，双手捧起青龙玉佩，调息片刻之后，苍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身后同样在调息的齐守拙，口中念念有词。青龙玉佩缓缓升起，化为一道青色光盘，将齐守拙缓缓托起。齐守拙双目圆睁，大惊失色：“师兄！你这是干什么。”然而青色光盘上升起几缕青光，将方守拙浑身上下缠了个结实。方守拙奋力挣扎，但那青色光芒化为几条锁链，愈挣愈紧，他本就受伤，如何挣得开。

方守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摸了摸齐守拙的头。“师弟，不要挣扎了，以你的修为，还挣不开这困龙索。不要浪费力气，乖乖的。”

齐守拙沉默不语，但双目之中，热泪滚滚而下。

方守正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帮齐守拙擦掉了眼泪：“这个叫阿林的小子，帮咱们拿到了清水莲，我欠了他一个小小的人情。人情不能不还，不还浑身难受。更何况他没死在白虎手下，我就要收引他入门，护他周全。这是这辈子的缘法，绕不开的。”

齐守拙哽咽开口：“师兄，你的传讯飞剑想来已经到了山门，师父收到飞剑之后必定会赶来救援，你何苦要行此大险。你要用五雷诛魔大法么？”

方守正却是微微一笑：“是啊，除了这以身为饵，以魂为引的五雷诛魔歌，我这重伤残躯，怎能对付得了这伪丹大妖。师兄不能和你一起了。将青龙玉佩带回去还给师傅。告诉他，方守正虽然不成器，没有学到大本事，却也没有丢真一派镇龙池一脉的面子。来世有缘，再为师徒罢了。师弟，你要记住。”

他郑重地伸手按在齐守拙头上：“人心似铁终非铁，天道如炉真如炉。天地之间，吾等皆如刍狗一般。若要跳出这天道轮回，无物不可斩，无人不可欺。但无论做下什么事情，本心却是万万污昧不得，就像小师叔那样，一个人一把剑，就能面对整个天地，然而自己那关，还是过不去的。我若逃了，道心有亏，即使侥幸能得天人之境，长生之境，但只要想起这个少年，便会羞愧难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齐守拙沉默不语，闭目凝思。忽然睁开眼睛，盯着方守正的双眼：“师兄，你说得对。”说完，胸口一亮，青铜短匣之中一道电光升起，绕体一周，青色锁链纷纷断裂，化为青光，消失在青龙玉佩中。“我若走了，这辈子都会看不起我自己。”他仰起头，稚气的脸上满是坚决如钢铁的狠戾：“我幼年立志，要成为三千世界第一剑仙，斩破万物，纵横天域。但现在我明白了，无物不斩之剑，并非我的剑。我的剑，即使连一株草，一张纸也斩不断，但我的剑也不会后退半步。”

方守正惊愕地看着齐守拙，半晌，终于微微一笑：“师弟，青冥斩妖剑未经精血祭炼，便能出剑断索，看来你终于得到了这剑的认可，成了本代青冥斩妖剑的剑主。恭喜。”说完伸手一挥，数十道青光飞出，将安平寨的村民纷纷托起，远远送出寨外数里之外安全去处。方守正搂住齐守拙的肩膀：“也罢，不走就不走吧。闲人已远，今天咱们师兄弟，和这老牛便他妈的好好干一场。”

话音刚落，只听到地下传来喀拉拉喀拉拉的闷响，如同地底下有人炒豆子一般，只不过这炒锅，怕是比安平寨还要大。闷响越来越剧烈，地面逐渐震颤起来，碎石断木似筛糠一般抖个不停，渐渐房屋树木也开始纷纷摇晃，安平寨的地面本已有了一座裂缝，此刻更如同地震一般，跳动摇晃不停，忽然如霹雳一声爆裂，只如响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炮仗，一股烟尘腾空而起，高耸入云。方守正悚然一惊，拉起齐守拙驾青光腾起，飞出十丈。青色水龙再次显现，将两人团团绕住，护了个严严实实，龙口中发出一声龙吟，狂风大作，将烟尘吹散一看，将印山已然歪歪斜斜地歪倒一小半，磨盘大的碎石如雨一般纷纷落下，将寨中房屋地面砸地粉碎，山脚处裂开一道大口，如蛛网般四处蔓延，所到之处，地面尽皆崩碎。烟雾之中，一青一红两道身影自裂口处飞射而出，陨石般砸在练武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