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眼睛

三股叉与阿林的右手碰撞在一起，锋利的叉尖刺透了阿林的右手，看着自己的鲜血喷涌出来，阿林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只感觉心脏又开始猛烈地跳动，就像刚才躲避三股叉一般，一股火辣辣的力量如同火线一般，从心脏中烧到右臂之上，全身之力凝于右手，奋力握紧，居然硬生生捏住了三股叉的锋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摩擦声，鲜血点点滴落，但这一叉，终究是被挡住了。

看到这必中的一叉被阿林空手捏住，牛青山更是怒不可遏，牛脸上满是愤怒。抬起一只硕大的牛蹄便踏了过来，这牛蹄足有脸盆大小，配合牛青山现在丈八高下的身材，在地上一踩便是半尺深的足印。阿林右手被三股叉困住，又刚刚强行挡住牛青山一叉，周身酸软无力，眼看着牛蹄踏过来，无法躲避，只好伸出左手硬挡。然而牛青山这积年老妖，斗战经验丰富无比，右蹄在空中一个抖动，居然化踏为踢，轻轻绕过阿林的左手，一蹄子踢在阿林胸口，将阿林生生踹飞出去，如炮弹一般砸在山壁上。

阿林在山洞石壁上撞的七荤八素，虽然经过化去万江奔流拳力的打熬，这点疼痛不算什么，但仍然觉得只感觉周身骨骼欲裂，几欲吐血。然而一口气还没喘过来，一柄三股叉已经如轰雷掣电般飞速而至，硬生生刺透他的胸膛，将他钉在山洞石壁上。然后牛青山硕大的身躯如鬼魂般轻飘飘落在他的身前。巨大的身躯灵动无比，打出四拳，将他的四肢全部砸断，又双手捏住三股叉柄，双腿在地上奋力一蹬，三股叉锋刃摩擦着阿林的胸骨，硬生生直刺到底，将阿林牢牢卡死在石壁之上，如同菜板上的鱼肉一般。

“不要动！不要动！”牛青山一双青碧巨眼牢牢盯着阿林。阿林早已不将这种伤痛看在眼里，一双充血通红的眼睛也瞪回去，看地牛青山心中恼恨，恨不得把阿林的双眼抠出来。

“你这小子！真是我命中的魔星！老子从十万大山里出来找小十九，小十九被你给杀了！老子解开了这禁阵，报信玉珪又被你给一刀砍了！老子磨了三天才将这第三层护宝禁阵磨的差不多，不过出去一会儿，你又不知道闹了什么幺蛾子把这禁阵给破了，还把大丹玉给吃了个干净！那他妈是尺玉！尺玉啊！老子活了四百年只见过三次！足够老子炼化到还丹二重了！就这么被你他妈给吃了！”

阿林被三股叉钉在石壁上，吸一口气吐一口血沫子。却依然双目牢牢瞪着牛青山，咧嘴一笑，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操你姥姥。”

牛青山一把按住阿林的脑袋，巨大的手掌几乎要将脑袋完全捏住，如同捏着一个核桃：“你小子告诉我！那红牙是不是在你身上？不要跟老子装傻充愣！你一个凡人，如果不是用了红牙，哪能躲过狼群追捕！哪能熬过老子一拳三天不死！哪能活蹦乱跳地砍老子一刀！哪能解开这禁阵！哪能把尺玉吃个干净还没炸成碎片！老子都不敢吃，只能慢慢炼化！还有你这妖体，你这小子，是妖神大人派来专门折磨老子的吗？”

“我告诉你，那红牙的来历，谁也不知道。这是各大妖族都在争抢的宝物，直到几十年前，才落到了百能妖王手里。你这小子，贪得无厌，将这红牙据为己有。不过多久，必定妖气附体，到时你难免变成个不人不妖的疯狗样子，现在你吃多少，到时就还多少，一丝一毫也少不了！你可知道？到时你别说全尸，怕是元灵都要永堕无边妖土，永世受那酷刑折磨。识相的就把红牙交出来，老子给你个痛快，送你元灵去投生，再世为人，免得受苦。你可愿意？说！说！”

阿林看着牛青青认真的表情，不由得感到想笑，他张大嘴巴，但是肺部受到重创，最终没有笑出声，只有一个无声的大笑，笑一下，喷出一口鲜血，但他吞了尺玉，周身生机奔涌，血液失而复生，如同无穷无尽一般，四处喷溅，洒在牛青山身上，被青色妖焰灼烧成一阵青烟。

牛青山看着他的大笑，提起他的右臂举到他眼前，右臂刚被牛青山打断，现在已经复原如新，肌肉虬结，完好如初，连一条疤痕都没有，若不是沾满血迹，谁也看不出刚刚受过伤。牛青山伸手一抖，手中竟是四柄短刀，他将四柄短刀挨个插在阿林的四肢上，深入石壁，如同钉子一般将阿林钉死。伸手卡住阿林的脖子，如同铁钳一般收紧，在他巨大的手掌下，阿林的脖子如同一根木柴般脆弱，随时可能被拧断。他嘲讽地看着阿林：“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人的样子，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妖罢了。快说，红牙藏到哪里去了，要不然老子只好把你切成臊子，一寸一寸地找，总能找出来。”

然而阿林只是笑，尽管牛青山巨大的头颅就在他面前，但是他仿佛视而不见。被三股叉刺透，鲜血不断流失，脖子被卡死，无法呼吸。他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慢，逐渐如同停止一般。他的面前再次出现了那双眼睛，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杀......”

“杀......”

“杀......”

阿林看着面前血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也在凝视着他，沉闷的低吼声再次响起。他明白了，这双眼睛就是他在梦中见过的红色星辰，他穿过无边的痛苦，终于来到这星辰面前。那眼睛凑到他面前，盯着他。

“杀！杀掉一切！杀！”

如同海啸般的杀意扑面而来，让他几乎窒息在这杀意的潮汐中。然而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不。”

“杀掉一切！杀掉佛！你就是佛！杀掉魔！你就是魔！所有人都会臣服于你！所有妖都会臣服于你！你是天上地下三千世界唯一的王！唯一的神！你面前的这头牛，只会颤抖着跪伏在你的脚下恳求怜悯！”红色的巨大眼睛景象不断变幻，阿林看到自己身着辉煌的衣冠，端坐在华贵的宝座之上，脚下无边的疆域，头顶无尽的星空，到处都插满了自己的旗帜，无穷无尽的强大存在跪在自己的宝座之下，表达着无限的忠诚与臣服，整个世界的宝物被送到自己面前，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他拥有一切珍宝，拥有一切美好事物，拥有整个世界，不！拥有那无尽星空中无数个世界，所有的世界都在他脚下颤抖。“杀掉一切！你就能得到它！”那个声音蛊惑着。然而阿林依然摇了摇头，“不。”

眼睛中的红色愈发浓郁，如同粘稠的鲜血，滚烫而沸腾。然而眼睛逐渐平静了下来，变得清澈，如同红色的宝石，宝石之中，映出一座城市。城市之中，孩子们背着书包，奔向提着菜篮的老人，人们在车辆之中回到各自的家，夜市的摊贩支开桌子，接待来往的客人，年轻人聚拢在排档里面，饮酒欢笑，在这熙熙攘攘的城市中，有一扇熟悉的门出现在阿林面前。

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出现：“去夺取，去征服，你就能回到你来的地方。”

阿林盯着那双红色的眼睛，沉吟半晌，缓缓点头：“我愿意。”

那双眼睛猛然翘起，眼睛下方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张巨大的红色巨口，獠牙如同乱剑一般，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笑容里满是奸计得逞的喜悦和快意。那张脸离阿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化为一个光点，轰然冲入阿林胸口，如同一把尖刀，深入！再深入！深深插进阿林的心脏之中，再轰然炸开。

阿林感觉心脏之中如同燃起了一团烈火，心脏在不断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这团烈火点燃，如同融化的钢水一般在全身奔腾！冲击！他的心跳越来越有力，越来越狂躁，越来越暴烈。他感到脑子无比沉重，却好像又十分清醒，无穷的欲望在刺激他，让他想要破坏看到的一切事物!杀掉看到的一切生灵！红色的眼睛猛然消失，面前又出现了牛青山那张巨大的牛头，燃烧着青色妖焰的大手中，拿了一柄锋利的短刀。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