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记三面墙壁挂上了新式的成衣,单有一面全是绘制的成衣图,衣服最先落入眼帘,着了彩色的墨,栩栩如生,扫视这件件服侍后,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图上的仕女脸上,这是一张微胖的脸,眉角飞扬,朱唇轻抿,倒是像强忍着笑意。
画师偏偏不为这美人多加着墨,几点几笔随意勾画,有意避开观者的目光,但细细端详,傅清欢便知道这是位难得的美人儿。
“姚掌柜,图上的姑娘是?”傅清欢低头说话却形似害羞,姚氏瞥了一眼,以为“他”对画中女子心生爱慕,嘴角带笑。
“画师随意画的,并不知道是谁。”
“嗯。”傅清欢不便再问,被美人眯了心神,以她小厮的身份不合时宜,傅清欢携阿一四边转悠。
姚氏只在门前打量一番,这带头的小厮进门时被人侍候似乎成了习惯,可不是个简单的下人身份,倒是他身后的像是符合衣着身份的。这人还是个不爱拥挤的,倒是洛神记的“门前冷落鞍马稀”成了契机。
姚氏思忖片刻,授意一旁的人勿要打扰,横竖店里此时没有贵人在,仍由他们四处走动也无妨。她瞥了眼墙壁上的图纸,不可闻地轻轻叹息,眸底透露些许惋惜之情。
傅清欢逛地久了,她往年也常来洛神记,只是近日着手庆竹轩的事儿,没有空闲前来。这番闲逛也是瞧见了几件不错的衣服。傅清欢凭记忆画出的图纸,其实多是出自前世的洛神记,今世,倒成了这家店最大的威胁。
这一场重生,到底还有多少变数。
怪病的到来,还在可控范围内,雨仍然未停,流民近几日可能要入京了……
傅清欢第一次为自己的女儿身有些惋惜,若是此时,总能提前做些准备,避免这场大雨造成太大的损失,她的爹爹也许就能够恢复身体了。
傅清欢揉揉眉心,思虑过重,头隐隐发疼,站在门前看一眼庆竹轩她便打算走了。
一双坚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扶稳。
“谁……”不知何人从背后袭来,竟让习武的傅清欢毫无知觉,正要大声喝止,温热的鼻息扑在耳边。
“清欢,外面凉,穿这么少……”
一旁的阿一低头看脚尖装作什么没看见。
傅清欢怔忪一下,肩膀处鸡皮疙瘩浮了上来,耳朵红透:“你……”
“我身体好啊。”庄晏耍着无奈,手劲加大,扶着清欢上了自家马车。阿一原先还望着庄晏,见他冷艳瞥了她一眼,阿一主动跑到自己的马车前,坠在他们的车后。
“上车了,不用一直扶着。”傅清欢不舒适地抖了下肩膀,肩上的气力卸了下来,手却没有挪开,庄晏下吧嗑在她的肩上,脸正对在傅清欢白皙的脖颈。
庄晏轻轻“哼”了一声,对着付清欢的耳边说:“不要动,我靠一会儿。”
傅清欢不知所以,只是听从他明显疲惫的话语,马车内一片静谧,竟让产生了岁月静好的感觉,在这一刻,就想保持这个姿势一直一直往前走,不用再停下来。
片刻后,傅清欢的肩膀微微酸痛,庄晏搂住傅清欢的腰间,笑道:“衣服看着宽松,腰倒是细地很。”
傅清欢脸色一红,回身要骂,话未出口就被堵了进去,一双唇攻城略地一般侵袭着她,呼吸渐渐加重,傅清欢只觉得身子变软,一时思维难以转动下去。
好在庄晏及时放过了她,轻啄一口便说:“那点儿粮食,我总是知道的,你为何不来找我。”
一提到粮食,傅清欢脑子立刻清醒,双手扶在庄晏胸前保持着距离:“不要动城外的粮食。”
“喔?”庄晏眼神躲闪,倒是有些受伤的神色,但语气一贯地清高。
傅清欢心里咯噔一下,意料到自己拒绝地太快、太直接,显得生疏了。其实她与谁说话都是如此干脆,只是面对庄晏的眼神,心里发紧,忍不住想要解释一下。
“我有办法运进城。只是这批粮食原本是想挣一波差价,但这个形势……”傅清欢欲语又止,突然想起庄晏的身份来。
靖江王之子……
靖江王!
如果将着洪灾之事提前由靖江王往上传达,会引起重视吧。
虽然这个王爷从来挂着不涉朝政的名头,但是这种大灾害,总不会坐视不管。
“庄晏。”她呼喝一声,是叫醒庄晏也是清醒自己的头脑。
指名道姓的喊声叫庄郡王神色一拧,严肃地等待傅清欢将要说的话。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场雨停不下来了……”傅清欢说。
庄晏微怔,联想到前些日子里府上多人患了风寒,立刻想到了往后的场景:“爆发瘟疫!”
“不止,瘟疫最容易发生在脏乱、污垢丛生的地方,而这些地方岂会是普通人家。必然是灾民。”
“灾民……洪灾吗?前天早朝工部申请拨款加固堤坝,这是有所预料了。但同时,兵部通报南部出现一波强盗,我大宋固守南疆的将士多年未有征战,竟然被强盗所杀伤数百人。皇上大怒,只管着罢免当地将领,后来都忽略了工部的申请。”
“年年雨季,工部都要加固堤坝,可真用到堤坝上的所剩无几。”傅清欢说道。“清欢是女儿家,朝堂上的事看地只是表面,都是些道听途说了。”
庄晏却摇摇头:“表里相辅相成,清欢看到的与真相差距并不大。当今陛下尚武,擅拓疆,不适合守成……”
傅清欢虚虚掩住庄晏的嘴,掀开帘子看赶车的人:“小心落到有心人耳里。”
庄晏心下感动,他不知傅清欢在傅府到底经历了什么,对他人如此不信任,不过谨慎为上。
往后的话庄晏不再说了,他将脸埋在掩住他口的那只手上,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微微颤抖,几欲缩回。
等不下去了……
此时庄晏多能控制的不过是自己的欲望,他记得自己与傅清欢之间的约定,可是越来越不想遵守了。他只想此刻便成了婚,娶眼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