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表姐!如果清宛今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傅清容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你鱼死网破!”
傅清容一贯软弱,就算这时难得的爆发了,出口的语气却仍是抖的,她整个人都是逗得。
这个时候,傅清容心里对傅清欢她才真是有些恨了。
都是傅府的女儿,明明傅清欢可以压制住岑琦的傲气,她却偏生看着她和清宛被岑琦欺负,无动于衷。
而且一开始,岑琦就是冲着她来的,她们两个嫡女闹还不够吗?
她竟然把岑琦引向了清宛,让清宛受了这么大的罪!
傅清容胡乱想着,完全忘记了这是什么场合,但她忘记了,傅清宛还是记得的。
她突然抹干了泪,一把推开了傅清容,“二姐,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岑表姐给我开的玩笑!就你这么小题大做!”
傅清宛秀美的眸底有些嫌弃的看了傅清容,那片刻的温暖和安全不过是错觉,傅清容这么笨的,不但不会拉傅清欢下水,还弄不好牵累的岑琦从此对她有了恶感。
这么一来,她一个庶女,攀附不上傅清欢,再被岑琦嫌弃,那以后那些上流贵女圈子的宴席,她就是连门槛都别想进了。
傅清宛眼眶微红,却还是热络的看向岑琦。
“岑姐姐刚才不过是跟我玩闹,都是清宛不经推,我原也就想这位置岑姐姐来坐最合适,就是给岑姐姐留的。”
她笑容热络,岑琦却不过是用眼角看她一眼,轻嗤了一声,算是应了。
被推开的傅清容踉跄碰了案牍,又被玉溪欲言又止的扶稳,神色低垂又有些迷茫。
这时院中传来稳重而有序的脚步声。
傅清宛什么都顾不得,狼狈的拾起了砚台,快步走到那空了的案牍之后。
那地砖上的坐垫已经被傅清欢抽了,但侧目向外已经能看到那一抹青色衣角,傅清宛一咬牙,把身前的衣裙叠了叠,放在膝盖处,然后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流玉帮她快速拾掇了下头发。
然后沉稳的脚步渐渐清晰。
一个高大而宽阔的身影从门口踏了进来。
傅清欢微垂着头,在那身影踏进来,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悄悄用余光向边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也是有些微怔。
青色的衣袍被她的案牍撩起一角,挂起了褶皱,又随着他前行的步子松落下来。
但是这人不管是那沉稳的脚步、青袍穿着、还是那衣袍撩起后露出的,一双超大的黑色云靴,都说明这个青夫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男人?怎么可能!
心里充满了震惊,傅清欢不假思索的抬起头,直直看向他的脸。
面容方正,额头的发际隐隐有一个小尖,余发全部规整的束在头上,加了冠。
男人面阔唇厚,一派儒者之风,一撩青色衣袍就端坐在了上首的案牍之后,面色微肃,像是不悦的看了傅清欢一眼。
这才开口,“在下青夫子,受宫中崔嬷嬷所托付,来教你们几个的书画习艺。”
他的声音如有磁性,微顿了一下,轻哼了声,听起来也是极为悦耳。
“那边的贵女,可是在下容色太盛,惹了你的眼?何故目不转睛?!”
那微怒的视线转了过来,珊瑚慌忙在下面轻扯了傅清欢的衣角。
失神的傅清欢这才清醒过来,满是歉意的向青夫子一笑,立马规矩垂下头来。
青夫子这才收了目光,淡淡的介绍。
他说什么,傅清欢都没有向心力听,在她垂头的时候,唇边的笑意已经收了。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前世那些点点滴滴,至今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当初那青夫子明明是个********,平素打扮最喜柔和素净,那说话间却是极其刁钻,行尽了嘲讽之事。
怎么换了今世,同样是云石书坊,却冒出来两个不一样的青夫子?
“不管你们之前如何,身份如何,但在我的习艺课上,却都是我的弟子,但凡有一点不上心或者故意惹事,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傅清欢回过神来,只听到这么一句,不抬头便感觉到一抹不悦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无辜的抬头去看,结果顺着那青夫子的目光,就落在了身旁珊瑚跪的坐垫和身后的傅清宛身上。
那地砖是凉,傅清宛没跪这么一会儿,那秀美的小脸已经苍白,连那眉心都是拧起。
此刻傅清宛头发有些零乱,身上还有些未干的墨迹,谁看到这幅场面都会觉得傅清宛是被其他人欺负了。
啧啧,好一个生长在府里,不被人待见,又被嫡女联手欺负、只因满腹才情的庶女!
傅清欢默了默,神色有些嘲讽。
所有人都会同情柔弱的人,所以她性子硬一向都被人指责;所有人都会偏颇长相讨喜的人,所以她五官明艳向来只会被人冠以媚俗。
长得柔和点,再装个可怜,所有人都会想着她是被人欺负。
长得明艳,不喜欢卖可怜,那么就算被人陷害,也都是咎由自取!
她知道世人一向如此,却不想前世的青夫子这样,换了今世,这个青夫子好似是被人掉了包,看上去像是个儒学大家,却也是这般肤浅。
“那边的贵女,你可有话说?”
青夫子那一双眼像是极为洞彻,轻易就捕捉了傅清欢那细微的表情,眸光一闪就望了过来。
傅清欢挺直了背脊,眸色淡淡,“弟子并无话说。”
“好。”正襟危坐在上首的男人点点头,神色淡然的看向岑琦她们三个。
“今日在我学场闹事之人,罚跪抄四书一炷香,香燃尽了,方能起身,你们三个可有不服?”
“夫子?!”岑琦的杏眸骤然睁圆,不可思议的看向青夫子,又转眸看向傅清欢,张口就是攀咬。
“弟子并无任何闹事举动,只看到傅府嫡女清欢表姐,强推了府中庶女,强坐到了前排位置。望先生明察啊!”
傅清宛眼中划过的屈辱。
咬唇,半垂着头跪坐,她的脸色苍白,眸光闪了又闪,却并没有去否认岑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