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欢笑了笑。在傅清宛暗含嘲讽的注视下,走到第二排那个空位,弯下身,在傅清宛以为她会就这么妥协坐下的时候。
她伸手把那地上的坐垫拿了起来,走到第一排的空位上,坐好,又把垫子放在右手边。
“珊瑚,坐!”傅清欢神色如常的说。
珊瑚有些迟疑,悄悄看了傅清宛身旁的流玉,以及傅清容身边的玉溪,同样是丫环,她们都是跪坐在冰凉的地砖上,她就这么坐了,会不会不太好?
“珊瑚?”傅清欢又唤。
珊瑚一咬牙,谁也不看,低着头就那么跪坐在垫子上。
真的这么做了,她反而无所畏惧了,细致的帮傅清欢把案牍上的笔墨纸砚拆封,细细收拾。
“真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丫环!”傅清宛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向外张望一眼,就住了口。
傅清欢勾了勾唇,安然坐着,并没有回话。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她重金去请了青夫子,那青夫子并不情愿,大概也还是慑于爹爹的官位,所以第一天见她们心情并不好。
她被罚字也不单是衣着撞了青夫子眼的缘故,更是因为她和岑琦因为坐席的事大闹起来,被青夫子来时撞了个正着。
傅清欢眸底有些思索。
重生后的这次是换了崔嬷嬷去请,但是青夫子的脾气却是不会换,所以她依然是最讨厌大红色,最嫌弃别人在她面前争执。
傅清宛故意带了傅清容这么坐,不就是想坐山观虎斗,让她们两个在青夫子面前出丑,自己再从中得利的么?
“真是!学字画就学字画,为什么找了个这么偏的地方!真是累死我了!”
岑琦还没进门,抱怨的声音就从院门那传进来,不多时蹬蹬的脚步声近了,书房门边光线一暗,一阵扑鼻的脂粉香气随风入了傅清欢的鼻中。
浓腻的让傅清欢鼻头发痒,忍不住皱起了眉。
岑琦站在房门边向里面看,这里面就只有四个位置,她来得晚,剩下的只有靠门这边的第二排的空位,显然不合她在青夫子面前出头的心思。
岑琦目光在书房里一扫,在傅清容身上落了落,又看向了傅清宛。
傅清宛冲着岑琦笑容一弯,“岑姐姐,你来得晚,我本来给你留了位置,只是…”
傅清宛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向傅清欢那看。
岑琦怒气一涌,顿时瞪向了傅清欢,她本来想斥傅清欢抢了她的位置,结果一转头就看到珊瑚跪坐着的坐垫,旁的丫环都没有,一股火蹭蹭在心头向上窜。
“傅清欢!你欺人太甚!”岑琦眸中冒着火,一手攥上了旁边的门框。
旁人怕傅清欢,她可不怕!
在傅府中,傅清欢因为是傅府嫡女谁都不敢惹,但在她岑琦眼里,傅清欢不过是个可怜虫!
她岑琦轻松就坐拥了傅清欢的一切,傅清欢渴望的祖母疼爱,母亲疼爱,傅清欢嫁妆中的那些个铺子,现在掌握在外祖母手里,都是她任需任取。
这样的傅清欢还在她面前摆架?她呸!
“识相的你现在就给我坐过去,不然休怪我不客气!”岑琦杏眼一眯,柳眉倒竖。
“大白天,岑表妹这是叫给谁听呢!”傅清欢微拧了眉,实在有些受不了岑琦身上那浓郁的脂粉味,抬手揉了鼻子,自顾跪坐在了坐垫上说。
岑琦怔了怔,顿时解过味儿来炸毛,嘴上骂着,“傅清欢,你骂谁是狗!”
暗地里又给身旁的贴身丫环使眼色,示意自己跟傅清欢争执的时候,她趁机把傅清欢那位置抢过来!
但傅清欢压根就不曾扭头看她一眼,老神在在的跪坐在那坐垫上,动也不动。
“岑表妹。”傅清欢眸光微闪,突然轻笑了一声,“你若是再不找地方坐下,青夫子就该来了!听说青夫子脾气可是很怪,要是第一面就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以后就…”
她只说了半截,但却像是一桶凉水泼在了岑琦的头上。
岑琦冲了一半,瞬间警醒,回过身就目光不善的瞪向了傅清宛。
什么给她留座位,明明她来的时候,傅清宛还都是好好的坐在那,这小蹄子,分明就是故意陷害他!
岑琦脸上闪过狠辣,向那身旁的丫环使了眼色,自己一转身就冲向了傅清宛,一把揪住她的肩膀,狠狠把傅清宛就推了出去。
“小姐!”流玉猝不及防,刚研好的墨‘啪嗒’从桌上翻了,掉落在地上迸溅了傅清宛和她一身。
傅清宛猝不及防,瞬间被岑琦摔在地上,一声惊呼中,她的腰背和后脑狠狠撞上了地面,精心束好的发髻凌乱不堪,而身上那刚换上的新衣更是染上了斑斑墨迹。
流玉慌张的起身去扶,那边岑琦已经自然的霸占了傅清宛的位置。
案牍上没有了砚台,岑琦身边那丫环就很自然的去拿了空桌上的砚台过来,两人气定神闲,一点也不像是刚抢了别人的东西。
傅清宛被摔得七荤八素,被流玉扶起来的时候,后背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踉跄的站了起来,却看见眼前的案牍已经被岑琦霸占了。
“岑表姐!你太过分了!这里可是傅府,万一清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祖母一定不会放过你!”
一个温暖的手扶住了傅清宛,痛斥的声音虽然底气不足,斥责也很无力,但到底让傅清宛心中立马出了一口气,跟找到依靠似的,她向那人身上靠了靠,委屈的低垂下了头。
告状?!
岑琦冷笑一声,“行啊!只要你们愿意,随便去告,我倒要看看,外祖母是疼你们这些个不值钱的庶女,还是心疼我衣服差点被人的砚台给弄毁了呢?”
一句话说得傅清容心里发堵,却也说不出旁的话。
祖母对岑琦的偏颇那是毋庸置疑的,要是这事真被闹到了祖母那,清宛一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有些求救般的看向傅清欢,可傅清欢压根连头也不回,一直就那么仔细的看着珊瑚一下、一下的研墨,好似周围风平浪静,那浓郁的墨缓缓从砚下磨出,是有多么深邃的奥秘。
傅清容心疼的看了委屈垂泪的傅清宛,壮了胸中胆气,横挡在傅清宛的身前,心中发虚,却还是瞪向岑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