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望着围着宁南娇笑连连的贵女们,似被触动了心绪,幽幽一叹。
“清欢,有时候倒羡慕你,上有疼爱的爹爹,自己又没人敢欺负。倒是我…”
幽长的叹息带着宁兰低落的情绪,傅清欢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长平候府的小郡主!”
虽然宁兰没有封号,但论起身份根本不比阳晨郡主差哪儿去,看起来阳晨比宁兰高贵,不过是宁兰性子软和,阳晨得圣宠人又跋扈。
被傅清欢打趣,宁兰揉着额头虚张声势的瞪了她一眼,傅清欢下手有轻重,但是宁兰额头还是微红一小块,温娴的面容上也不似之前那么沉郁。
宁兰望了那些围着哥哥的贵女们,神色中还是有些忧愁,她又如同看破一样,语气轻轻,“你说就算现在身份再高贵又有什么用?就像是阿芸,比你还直爽又是敢爱敢恨,但若是看上了不该看上的人,那痛苦就会折磨她生生世世!有时候我反而羡慕她们…”
傅清欢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那些个贵女们不管是什么家境,但是见到身份高贵的男人就如同蜜蜂见到蜜一样,这种的不走心的交易婚姻确实容易…
只是傅清欢瞥了宁兰一眼,不知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那你就愿意这么嫁了?一辈子相夫教子,就算夫婿沉浸声色犬马中也无所谓?”
宁兰咬唇,终是幽幽一叹,“正是不愿,所以才痛苦,我不像你,这些事如何能自主?!”
一番话说的傅清欢一怔,宁兰家中长辈齐全,不似她只一个爹爹,连娘亲这边的亲戚都因为朝堂关系不能走太近,若是她嫁人,就算是找个走夫厨子,只要能过了爹爹的眼…
但她和宁兰又不一样,对嫁人和夫婿,她压根不想去触碰,也许是上辈子伤痛太深,这辈子她宁愿守着傅府和爹爹,就这么相依为命一辈子。
“真是该掌嘴,看我说到哪儿去了,清欢你别放在心上。”
傅清欢回神,就看到宁兰扯了她的衣袖,温柔的眼中带些紧张看着自己,她攥住宁兰的手轻拍,露出安抚性笑容,“宁兰你就是太细谨了,人这一辈子哪能为了别人去活。”
宁兰放下心也随之一笑,素雅的笑容晃入清欢眼中,只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求求你…们,救我!”在她们安于一隅闲言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低垂着头,挪到她们身边。
淡色的鹅黄衣裳束腰显得有些空落,但不过是十多日不见,傅清欢侧目看去,却觉得顾海零腰间清减了几寸,整个人也跟风一吹就倒了似的。
顾海零并没有贸然就走过来,而是装作闲散赏的模样,目光落在她和宁兰右手边的魏紫之上,只有傅清欢和宁兰可以看到她白皙的脸上,大颗的汗是如何从额头顺着侧脸滑下,她的脸色多么苍白惶恐,握在身侧的手又是如何颤抖。
傅清欢讨厌她的目光,如同落入深水之人,凄然间只是妄想去攀援最后一根浮木,但她却不能放任对方不管,因为从顾海零颤抖的睫毛下,她看出了对方的潜藏的死意。
就是这抹死意,促使她想去拉她一把,不为别的,就为现在的顾海零和前世她跃入护城河时的眼神,何其相似!
那个时候她多渴望有人能阻止她,但是一个人都没有,但凡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她都会选择活下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清欢!”宁兰的语气重了点,却是带着喝止、不要多管的意味。如果她没料错,顾海零的事可是个谁都不愿碰的烫手山芋,她记得清欢可是对这些事情不落井下石都不错了,怎么突然对一个算计自己的人起了善心?
顾海零的身体抖了抖,紧攥在身侧的拳头松开,又攥起,垂下了目光轻声的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整个人就重新仰起头,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自若的向另外的方向走去。
“站住。”傅清欢声音不大,压抑中的冷冽却让顾海零背脊绷直,站在了那里。
顾海零转过身来,眼中灰色而木然。
宁兰叹了口气,看向自己享受在贵女簇拥中的哥哥,还是向房外走去,“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傅清欢唇边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望了顾海零一眼,紧随着宁兰走出去。
宁兰把她俩带到了离这里很近的一个暖阁,暖阁的位置偏僻,房间中干净清洁,显然是安置宾客所用。
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顾海零,突然复杂的注视着宁兰,眼眸中似有泪光,轻声说了句,“谢谢”。她的声音干涩细小,只能从口型上判断出来内容。
宁兰摇了摇头,瞥了傅清欢一眼,面容上似同情又似无奈,“要谢你就谢清欢吧!我可没有帮你的心思。”
说完宁兰就直接拉开房门,闭门时又叮嘱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我去那边招待客人,等到事情完了我就过来找你们,千万不要乱跑。”
两人之前的互动着实奇怪,傅清欢却没有多问,直接向宁兰应下。
房门闭了不久,隔着窗纸就能看到门外悄无声息出现了两个女子的身影。
“福珠,福玉?”傅清欢扬了声。
门外的两人应了,傅清欢这才望向身旁心思恍惚的顾海零。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说吧!”
近看之下,傅清欢才注意到顾海零的脸上虽然扑了脂粉,但整个人却如同暴瘦了一般,脸颊微陷,眼下的青色也分外憔悴。
顾海零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了傅清欢的身前,紧抿着唇,眼中的光亮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却又格外璀璨。
她直勾勾的望向傅清欢,又痛苦的闭上眼睛,伸手抓着傅清欢的衣袖,嘶哑的哀求,“求你,求你…救救我们,求求你!”
清泪顺着脸颊下滑,在脂粉间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傅清欢没有掰开她的手,眉心却是微蹙,敏锐的捕捉到顾海零刚才所说的是‘我们’,她心里沉了几分,稍作沉吟,就沉静的说,“顾海零,有事你说,这样哭哭啼啼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