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熙声音糯糯称好,顺应着伸手烤着火。
其实,身子已经不冷了,这些日子的努力,让自己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畏寒了,却不知为何,这颗心疼的厉害,疼的像要把自己撕碎一般。
“跟你回去,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花皆悦眼眸微转,现在的她不同了,看向蝶熙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戒备,他难得正经的反问,“报答?做了奇哒的世子妃,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究竟是谁报答谁?”
“我不用那些。”蝶熙的小脸依旧被夜幕笼罩,她不需要,从来就不需要,“我要那个人的命。”
那个人?花皆悦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你要杀了睿王?他可是你的夫君啊。”不对,是前夫君。
“是吗?”蝶熙露在外头的樱唇稍稍翘起,露出的笑意让人看着不由的起了一层寒意,“在你眼里,原来我是这么一个眼光薄浅又辣手无情的人。”
花皆悦向着蝶熙转了转身子,“难道不是吗?”
“算是吧。”蝶熙点了点头,表情有些认真,像是真的在思索着一般,须臾才又点了点头,“是的,可我的心本就很小,一不小心就没了。”
“你要……”花皆悦知道她想要的是谁的命了,心中戚戚,却也劝不得。
是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要了她师父的命,要了她爹的命。
“可你想要怎么做?”
“我要……”蝶熙说着,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天空,月光被乌云遮掩,是个要变天的日子,“让他也尝尝亲人死在面前的痛苦。”
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自己已经死了一次又一次,然而,他要顾忌的太多,可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了。所有的牵绊都没有了,还不给自己织起一张希望的网,那日子就真的没法继续过了。
蝶熙将手伸去嘉霖面前招了招,平声说道:“匕首还我。”
声音不响。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却让嘉霖听出了刺骨的冷寒。转向花皆悦看去,他也是满脸肃静,点了点头示意称好。
蝶熙接过匕首。眼中有些迷茫,更多的却是盛满了坚毅。握着刀把的手因死死的用力而微微的发着抖。
输了,却不能就这么沉沦下去,一败涂地。却还是要苟且的活下去。
花皆悦不开口,不是没有话去安慰。只是这个时候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她是在自责,也是在懊丧,却不会就此消沉,反而。她原本嗜血的本性会渐显而出,此时,才是真的危险来临。
夜才过了半刻。天就再也挨不住,灌顶的暴雨倾泻而下。想要冲淡这空气里的怒气。
蝶熙没有跟着去车里避雨,一个人痴痴的站在雨里。她的手腕被割出一道血口,扑漱的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在土里。
疼吗,师父更疼,比这个更疼,不要忘了这个疼,以后要让他们也知道,这有多疼!
在车里的花皆悦微微掀起车帘看着窗外,看着她腕间忽闪的手镯,火凤凰原是要了他的血去寻寻觅觅,没想到却愿意允了她的血去护佑。
“嘉霖。”他放下车帘,一边在身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一边垂眸微笑对身边的人说:“她要对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反抗了她。”
“大人的意思是?”嘉霖面露犹豫,她要做什么?要对他们做什么?这个时候的她什么都做的出,他怎么能说不要呢?
“她要求财,散了就是。”花皆悦合了合身上的披风,转身躺下作势要睡了。
车上的棺材早就被批了当成柴火烧的干净,当下车里空空荡荡的有些空寂。嘉霖叹了声,不再多言的也转身插着手假寐了起来。
天要放亮,嘉霖一夜未眠,车里却没有任何动静。他心里知道,蝶熙没有动手,聚拢的阴云却越发的密集。花皆悦却像是没事的人一般,催赶着嘉霖准备上路。
昨夜的暴雨在后半夜就停歇了下来,蝶熙重新烤着火和暖了身子,在这荒郊里独自过了一夜。一整晚没有合眼,让她眼底的淤青更是深了不少。
重新上车,她的身上还没有完全干透,却与花皆悦对视了一眼,没提任何要求。
轻衣卫里风餐露宿是最惯常的,娇滴滴的要这要那,到最后被要去的只会是自己的命。
“吃些东西?”花皆悦看着舆图,指了指其中一处,“到了那里应该可以找到一家行脚店。”
蝶熙挑开了些车帘看向外头的天空,眼神有些空洞的说“好。”
空气里还有些泥土的芬芳,夏天里的焦热蒸腾起的热气在地面上隐隐渐现,幻化出了些虚像,这是朝向西面走才能见到的景象。
蝶熙前一世很少去那边,唯一去过的一次也不是夏天,所以没见过。要是放在早前几个月,自己应该会好奇些,会惊异些,可如今这颗心却跳动的平平,再也起不了一丝波澜。
你死了吗?心,你是被疼死了吗?
她伸手扶上心口,用力的捶了一下,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异动。
再捶一下,还是无痕。
举手还想继续,却被花皆悦给一把拦了下来,“够了!”
蝶熙转眼回去打量了下他,眼底不再是悲悲切切,却多了戒备和不悦。
“够了?又想醍醐灌顶的骂我一顿,然后丢下我让我看清了事实?”蝶熙一下抽回了手,那一丝不悦已经烟消云散,“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怎么就够了。”
算了,就当是她在耍小孩子脾气吧。花皆悦不再理会,自顾自的小憩起来。
离的京师远了,风土人情也不似京师。这里的人更加的豪迈,不只是端来的大肉大酒,更是坐在店家里的谈话声热闹异常。
这里的正午正是最火辣的时候,女子虽是头戴着薄纱,却也是夏装打扮。店里的人见着进来的女子裹的严实,都是好奇的不由上下打量着。
可是打量着,也只能见着她露出的一弯朱唇,微微抿着,毫无波澜,跟在两个男子的身后却显得十分突兀。
这是自古打通的商路,沿途各族人等混杂,倒是没人对那两张西域的面貌在意,店里的小二请了三人入座,立即麻溜的过来问话,“三位来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