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上部终章】两世三生、烟火星光（终）

德元与其它四仙门的长老一同冲上去。

“妖孽，我还不信，我四大仙门今日还奈何不了你！”

可是，只是转瞬之间，几十人被撕成千万碎片，和白九的死状一样凄惨，化作血雨！

“师弟！”

“师父……”

江清流、陆瑶等人悲痛万分，之前对千重雪那一点点顾念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杀戮磨灭，只恨不能立刻把她千刀万剐！

没想到，仙门竟然抵不过发狂的魔神！

几千仙门弟子，只剩不到一百人！颜柯、空音也受了重伤。妖魔已经散的散逃的逃，其余的全是死在千重雪手下。

“来啊！杀我呀！哈哈哈--”千重雪已完全忘记了自己，成了只会杀戮的机器。

空音见青君躺在血泊中，想将他扶起来、带走，刚触及到青君身体是，却被千重雪看见。千重雪妖魅的眸子狠狠一眯，杀意顿显，挥手拿起白九的斩灵剑，飞快刺向空音。

速度奇快，空音躲避不及。却忽然--

青君挡在了她身前，挡下了千重雪那一剑。“不--！！”空音悲痛万分。

千重雪眼睛也愣了愣，认出了眼前人的脸，却也更恨！更怒！咬牙道：

“你……宁愿为她而死！”

青君的眼神与玄曦已经如出一辙，或许，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青君，还是玄曦。

空音看着从青君背后穿出的带血长剑，心痛如绞，却无力反抗，刹那被千重雪的魔气击飞出去！

青君手握住斩灵剑，任剑身穿过身体，向千重雪靠近。

“重雪……”

玄曦，才会用这样的语气叫她。他已经记起了所有。

千重雪神智癫狂，眼神将他恨之入骨。

“你骗了我，我恨你……恨你！”

玄曦的手摸到了千重雪的心口，那里空空的，被他亲手挖去的。玄曦反手从自己胸腔里掏出玄曦的仙灵之心，瞬间放回千重雪空荡荡的心口。距离太近，千重雪闪神没有防备，玄曦的心脏被顺利放进她的胸腔！

“不要……再杀人了……”

千重雪脑海里刹那涌进玄曦的记忆……关于前世的诛魔阵中，他亲手将她诛杀，却在她临死之时堕去了她仙身，让她得以转世……断生潭中，他挖走她的心后，又折回来，挖出自己的心，放进她胸口……“师傅说过，要你伴我，一生一世……”“如果还有来世，记住我的模样……来找我……”

原来，是如此……

原来……

玄曦的嘴角弯起一丝虚弱的笑意，颤巍巍的伸手抚摸千重雪的头顶，犹如当年，初初收她为徒的时候，他慈爱的抚摸。

“师、师傅……”千重雪神智骤然清明，看见了一切，明白了一切，包括那颗心里传达过来的情意，那样的重，那样深沉，那样的痛。赤月，不是最苦的……他才是，师傅才是！

玄曦一直淡漠冰冷的眸子望着千重雪乍然明白的脸，染上了笑意。懂了……便好……白衣被血染透，身体渐渐透明，化作一片片透明的光粉，从千重雪的指间流走。

他的心意，无法说出口，只有把心给她，让她自己去了悟。

“师傅，师傅！我错了、我错了……”

千重雪魔气渐渐消失，仙灵之气淡化了周身魔气，千重雪体内诛魔阵渐渐慢下来。

玄曦望着千重雪笑了。此生，他不曾爱过什么，唯有眼前这人……这一辈子，他为了六界苍生恪尽职守，唯独任性了这一回。

“师傅……师傅！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她懂了，明白了他的心，她都懂了……

“师傅！”

玄曦的笑化作幻影，抚摸着千重雪的手化作晶莹的仙光。千重雪眼睁睁的看着玄曦化作仙光，从她指缝里飘散……

紫色的眼泪从千重雪的眼睛里流下来，渐渐成血色，长发翻飞，尽成雪。

魔神之力四散崩溃，混合着玄曦纯净的仙灵，紫色银色交缠，直冲九天，一时诛仙柱倒、镇妖塔崩，山峦动，河水逆流……蜀山、蓬莱岛、千鹤山、青萍城尽数崩塌……

施金铃咬牙，握剑冲上去。

“千重雪，今生债，我们今日就一笔算清楚吧！”

千重雪眸光落在施金铃身上，眼睛里只有无限悲悯。这具，被自卑与嫉妒操控的躯体，内心已经如同魔一般黑暗。

千重雪不躲不闪，施金铃一剑刺中千重雪的胸口，鲜血顺着剑流下来。

“哼！魔神已死在我施金铃手里！天下人还不快造庙朝拜我金铃仙子！哈哈哈--”

可是施金铃癫狂的笑着，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吞噬力量把她往千重雪的身体里吸！

施金铃被千重雪流出的血牵引，吞噬，融入千重雪身体。“不，不--放开我，放开我！！”

魔神是万魔之源，能生出万恶，也能吞噬万恶。施金铃是被她内心之恶所吞噬。

“不要……”

声音渐渐消失。

天崩地裂仍在继续，天地如同在经受洗礼、再次重生。

空音看着这一切发生，看见了玄曦临死那分笑，她已然心如死灰，乍然明了。执念，都是执念。爱与恨，得与失，执着的修仙，执着的杀魔。魔又如何，仙又如何，都是生命……

千重雪流下的泪水滴入土壤，乍然开出银紫色神花，云霄之下，白色花瓣漫天，千山刹那成雪。

仙魔大战中死去弟子尽数苏醒。

白骨生肉，邪气除尽，天下大净！

魔神本乃神，不能造人，不能除煞，因为没有悲悯善心。而今，魔神向善，千重雪心怀着玄曦的悲悯，明白了他的所有，所以能够生死人、肉白骨。

只可惜，魔神本身便是煞气根源，这，如同自灭。

天下大净，灵气充沛，神光之下一派祥和，冤死的人们乍然苏醒，却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千重雪用最后的力气挖出双眼，护住白九的一滴血。这双眼睛是白九当日护心鳞所化。他护她一生，恩情如何能报。将最后的神力，倾注在护心鳞中，白光一闪，幻化出一条玉石白蛇……

“还好，还好……”

千重雪满脸鲜血，笑了。还好，白九殿下的护心鳞还在她这里，还好，还好……

千重雪身体渐渐化作紫色花瓣，飘散上云霄，飘向大地山川，滋润山川河流……

做了两生两世的魔头，此番，她谁也不欠了。

师父，也再不用愧对任何人。

魔界崩裂，千重雪死，嵇山上结界乍然消失，君焉化作一道红光飞出，落在千重雪方才站立的地方。只有沉睡的白九，和蛇身旁几片不愿离去的紫色花瓣。

君焉拿起紫色花瓣，无奈的笑了笑。当日生莲峰，他肉身覆灭，千重雪用那片魔神肉将他身体重造，谁曾料到，那片魔神血肉，竟就是消失已久的魔神之心呢。他，就是魔神赤月的心所造。

而今，也是时候归还了……

君焉以身为诱饵，用尽所有力量将千重雪飘散在天地间的气息聚拢，直到耗尽全身气血……

红光卷起紫色花瓣，消失不见……

……

三百年后。

康平城南，富贾李员外家。

“夫人怎么还不生啊！”

“是啊，都一天了，娘快折腾不住了。”

“……”

丫鬟急匆匆跑出来，高兴道：“生了生了，是个小姐！”

“真的？哎哟哟，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李员外欢天喜地的抱过老来女。女婴哇哇大哭，看着李员外一张皱纹巴巴的老脸，又笑了。

“小乖乖，真可爱。”李员外逗弄着女儿，抬起头，乍然看见满院的李子花突然开遍，美丽如飞雪。

“快看，老爷！”

“这才二月，小姐一出生，这花就开了。定然是传说中的创世神女重雪转世啊！”

李员外低头，发现女婴手里赫然握着一片紫色花瓣。

“那，那就叫她重雪吧。李重雪。”

李家员外的千金出生没几天，院儿里就梭来一条大白蛇，每日挂在墙头，吐着蛇信子瞅着院子。李府员外一心信佛信鬼神，见白蛇没有伤人，认定白蛇是灵物，也就没有驱逐。

就这样，过了八年，某日，大白蛇听见有小厮建议李员外去寻找消失已久的仙门，把小姐李重雪送去修仙。那小厮说完，就被那大白蛇狠狠咬了一口。

李家人满院子里大蛇追蛇，那蛇便不见了。

没过几日，一满身白衣的冷淡公子上门来，说是姓白，排行老九，是某某修仙高人的弟子，可以帮忙看看李重雪的仙根。

“白公子，依你看，我女儿究竟是不是神女转世啊。”

此白公子看了许久，道：“有一定仙根，但现在仙门已灭，且穷山恶水路途遥远，不若我便留在府上，教她些防身之术法。”

李员外喜不自禁。看着白家公子心头盘算着其他计策。现在世道安稳，神女创世后，天下人心向善，也没有多少人去追寻求仙，能寻仙的都是富家公子，这白公子穿着富贵，一表人才，而且还有个身材高大结实的保镖……

那姓阴的保镖胸前两块胸大肌被李员外盯得凉飕飕的。

李员外断定，这白公子定然是个有钱的大主，如果能勾搭一二，也是好的。

于是，李员外就勾搭上了这个白九公子。

白公子日日教导八岁的小重雪，却不是教导的什么仙门术法，而是日日讲三从四德、道德伦常。

又两载。

一日，李重雪问白公子：

“白大哥，这个书里面是说，徒弟和师父不能在一起吗？”

白九公子义正言辞：“不能，徒弟和师父绝对不能在一起。”

“那，重雪可以和谁在一起呢？”

白公子想了想，道：“我。”

李家小姐长到十三岁时来了癸水，之后，每夜都会做奇怪的梦，梦里好像有条大白蛇，一直缠着她，那肚子又白又滑又粗。

“白大哥，我最近老做梦，梦见一条白蛇，老往我衣服里钻。”

白九公子手顿了顿，一旁叫“阴川”的跟班仆从呛了口水，在白九公子的冰冷视线下，滚走。

屋里四下无人，白九伸手握住千重雪的手，手指修长如玉，指腹细腻柔滑，钻入千重雪的袖口。

“是不是这样？”

“恩，感觉……有一点点像了。”

白九公子的手又往袖子里探进去几分。

“这样呢？”

“恩……更像了。”

手指再深入几寸，李小姐不禁嘤-咛两声。

“这样……？”白公子声音嘶哑。

“像……嗯，像极了……”

那日，正好李府上下忙，没人去叨扰。

白公子得了手。

李小姐从床上坐起来，对着床单上一抹红色，着急，愁眉低声：“癸水刚走，怎么又来了……莫不是生病了……”

白公子拉起李小姐的手。

“没关系，有白大哥在。晚上再给你治治，保准它就停了。”

晚上白公子“治”了一番，李小姐惊奇的发现，果然治好了，这回床单上干干净净的。

李小姐及笄，白公子八抬大轿抬了走，抬进城东的白府。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高。

白九撩开李重雪的盖头，白九目光暗了暗，烛光下李重雪的脸，俏生生的，和三百年前一模一样。

“辛苦耕耘千年，如今总算收获了。”

“相公，什么千年？”

白九声音低下去，手里宽衣解带一点没歇着。

“……为夫是说，千年修得共枕眠……”

李家小姐自小身子结实康泰，所以一折腾就是半宿。白公子累了，沉沉的睡下。

李重雪小姐坐起身，借着红烛光细细打量白九安静的眉眼，渐渐视线模糊，落下一滴泪。

“白九殿下……”

白九睁开眼，对上重雪的眼睛。

“你……”

重雪吻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

红烛燃烧，鸳鸯帐暖，*无边。今生转世，她一直都记得所有，三百年踌躇，十五年再世，三生命，她终于明白。

每个女子或许都要经历两种爱情，一种似火，燃烧彼此直到成灰，一种是水，相濡以沫、相守一生。

玄曦是烈火烟花之梦，灿烂美好，却燃烧成烬、转瞬即逝；而白九，是永远在头上守护的星辰。

重雪捂住心口，玄曦的心在她心口跳得那么清晰，一下，又一下，她仿佛感受到，他的慈爱，祝福。

(上部分完)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