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宽巷被冬雨浸了个湿湿漉漉。
雨夹雪,冷的狠,但我和娘亲已穿上了暖暖和和的羽毛缎长袄。那一天逛街没舍得买,但没过两天,少将军抱了一大一小两件回来。他说别家女子有的,我们也要有。
他总是这样,似乎除了待娘亲好,什么也做不了。唔,这话怎么也有点别扭呐。
我玩着棉袄上的绒球球,和娘亲一路东看细看。
“小鬼头,过会子要见海棠姐姐了,我们送她什么小礼物好呢?”
“送一朵白花,再送一朵红花。”
“为什么呀?”
“以前我听过满慈住持讲早课,她说观音有言,童男开白花,童女开红花。所以我们送两支花,海棠姐姐就能儿女双全了。”
娘开心的抱起我亲了一口,夸我越来越机灵了,老想着为娘省钱。
其实想到花,是因为老夏。
他给吴家下了贵重的聘礼后,就冒着冬雨带吴大小姐往南边去了。他说去找一个叫幸水的地方,问云牙君求一瓶落在姻缘榴花上的雨水。那榴花水神奇,滴在人眼睛里,眼明,心亮,是一剂良药。
在花铺里买了两束花精致包裹了,在怀里抱好嗅着花香,一时间觉得世界又香又暖。
万珍楼开在东西城交界之处,又与南北城相衔,汇聚了各个阶层的人。
刚准备进门,看见路边有两个小乞丐。一男娃一女娃,男娃大,照顾着小女娃,我不禁想起了曾经的我和黑子哥。
刚想起黑子,一转脸就看见了黑子。
我难免吃了一惊,他倒满面喜悦。
“三小姐,大小姐叫我在楼下等您呢。”
“你,怎么在这……”
“哈哈,我不是为了寻您找到肖家的么,后来做了长工。这临着大小姐出嫁,我就随侍过来了。现在学了些拳脚,在吴家当起了家丁。上次您来家刚好我不在,叫我悔的吧。快快,外头冷,咱们上楼吧。”
黑子哥长大了,仅仅一年的时间,他已经蹿了一头高,可我还是个小不点。
见了他,心中既熟悉也疏远。我下意识的离他很远,贴近了娘亲上了楼。
雅间里,极少见到的熏笼烧得正旺,肖海棠迎过来跟娘寒暄着,顺带手为我脱了外袄。
吴家少爷过来一拱手,做着自我介绍:“燕娘子有礼了,我叫吴列。都是爽快人,以后就喊您燕姨了。”
娘笑着:“吴公子客气了。”
入座后上了前菜,聊了没多久夫妻俩就契入了潜门的话题。
那吴列眸中有物,带着商人的精明:“燕姨,听说雾厦那块地方只要满四百人就会地震,是真是假?”
娘的笑容里带着警惕:“并不完全。以潜门为中心,方圆二十里才会引发地震。而雾厦,横竖可是百里地呢。”
“原来是这样,燕姨可知何以如此神奇?”
然后娘胡编瞎话的本事就用上了,遂饮了一口酒悠悠说道:“潜门暗藏着天梯,每年五月端午都会有一些人慕名而来。各个头戴榴花,再以雄黄酒洗眼,虽然火辣泪流,但这泪流过啊,眼睛就蓦地清澈了。洗的次数越多,效果越好,就越有机会在当夜看见透明的天梯。所以说,可能是造物者担忧发生踩踏事故,才做下了如此安排吧。”
我在一旁暗笑,用雄黄酒洗眼,眼睛还不得灼瞎。
吴列拧着眉毛轻轻点头,“原来如此,天梯当真是天梯吗?”
娘一耸肩:“这谁知道呢,我也没有上去过。就算看见了,你们哪个真的敢上?”
肖海棠笑的花枝乱颤:“相公,燕姨逗你呢,你还挺认真。”
吴列眼睛一眨,腼腆笑了一声:“我这不是心中好奇么。对了,困兽笼的事,潜门诸位可不要误会咱们吴家呀。虽说为商者难免与官宦打交道,但这一回咱们确实无辜。捡回来个东西,闹了这么大一出。”
我眼珠一斜。
困兽笼这个法器名字是镯灵告诉我的,你是从哪儿知道的!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黑子哥在一旁添酒加菜,又接应着酒楼小二把一盘五色饺子端上了桌。
肖海棠喜气洋洋:“冬至到,吃娇耳。”
她捏着我的耳朵:“娇耳就是耳朵,为啥这样说呢,又有一句了,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来,妹妹,多吃点。”
一边说笑,一边给我夹着饺子。
我扎了一只紫色皮饺子咬了一口,油汁四溢,探究欲又冒了个尖尖:“要是不吃,真的会冻掉耳朵吗?”
“会呀!”
黑子哥抢话一句,所有人跟着乐了。
我本以为这是玩笑,吓唬人的。结果转天得知,兰萍萍因为没有吃饺子,耳朵真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