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滴滴快睡着的时候,突觉鼻孔一痒,她忽地睁开了双眼。
有个人伸了个脑袋过来遮住了天,手里还捻着一根青草。
林滴滴气不打一出来,“喂!你是谁!你要吓死人啊!”
那人温暖笑笑,坐在她身旁,轻轻说道:“这会子大家练功的练功,理事的理事,你怎么在这儿呀?”
“你不是也在这儿?”
“嘿嘿,我刚来的,熟悉熟悉环境。”
林滴滴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清汤寡水好不秀气,就是嘴巴大了点。
“刚来的?可是今年不息洲没有对外招生呀。”
“我跟你一样,走后门来的。”
听见走后门三个字就来气,林滴滴白了他一眼。
少年依旧笑如春风:“你叫林滴滴是吧?”
“……是。你怎么知道?”
“唯二的两个异类,必须知道。”
哈哈哈,林滴滴笑了一回,又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有什么困难我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
少年笑容不减,目色悠远,“嗯,若是叫别的男子说,他们会说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但是要我说,那就是,我想帮你,就只是想帮你。”
林滴滴心里滴进了一滴水,轻轻的,重重的。
她有点相信他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月、安。”
少年一字一顿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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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重逢,来的刚好。
先按下不息洲的事情吧,有了顾月安的日子,开始不那么难过了。有句话说,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会凝视你。丑陋亦然。有的人总是选择丑陋,那么美好便离得远了。
林滴滴在后来叹过,自己的整个童年,遇见了世上所有的坏人。
镜头回来流彗国,白沙城西,白雀庵。
日子说过就过,立秋过后,我们收拾妥了行装,准备去往雾厦,参加潜门的重聚大典了。
把小奶羊托付给了妙真去喂养她的娃娃,所有人一起吃了践行宴依依话别。
然后,我们就骑上了小马,开始了下一段旅程。
“办完了事还回来呀——!”
姑子们的叮咛声永远存在了耳畔。
离绪使人心伤,我和娘都命令自己不许乱想。
走陆路向北,过三城跨五地,感觉越往北空气越干燥了。不过秋凉也来的早一步,退去暑热舒坦多了。
走了十日,到达了九衢之地,汇都。
刚进城门我就不禁大叫,哇,汇都的人这么多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
娘与我介绍道,汇都的人流量乃是全国最大的,比京都还胜一筹。
街边的杂耍很多都没有见过,有顶碗的姑娘,吐火的男子,跳舞的胡姬,还有胸口碎大石的莽汉。
听围观的人说,有的还是从九域大陆来的呢。
娘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川默默说道:“好些年没见过少将军了,他应该还住在汇都吧~”
“少将军是谁?”
“他是前朝护国大将军的长子,人称少将军。娘头一回见他的时候,跟你一般大。”
我坏笑道:“嘻嘻,那比着贾叔,娘更喜欢谁?”
娘点我的脑门:“你个小坏蛋。有时候的喜欢,跟男女之情无关。”
“那娘跟我讲讲少将军吧。”
“好。”
少将军名叫萧关,是位玉面小郎君。
一骑青駹骏马能跃天河,一杆白缨银枪可破长空。
二十五年前,初次在京城的武举大会见他,十五岁的少年就以这一杆银枪枪挑诸强,将魁首之名收入囊中。
又在后来两年的比武大赛中,蝉联三冠。
时间进入倒数二十二年,北境巨人进犯,萧大将军携众将于天冰关鏖战两载,终究难敌巨人的虎狼之势,可谓全军覆没。
绝处逢生的残兵败将,九牛一毛。
重伤在身,命悬一线的少将军被附近流民捡到,始才得以生还。
娘从回忆之中抽离,叹了一口气说:“这一晃,十年都没见他了。”
我甜声:“既然他在汇都住,我们去看看他吧。”
娘欣慰一笑,点点头。
买上些好茶好酒,欢欣鼓舞的驶出大路穿街走巷,来到西城的一片民居后,马儿放慢了脚步。
蹄声哒哒,在一带简陋的院墙外停下了。
将将下马,忽地听见了里头的打斗声!
娘瞬间铆足精神,爽利侧身,机警观察。
镂花墙内统共三人。一男一女各持兵器,围攻着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
娘弹身一跃上到墙头,指尖的飞镖流星一刺,正中那女子的手臂。我也赶紧抽出小木剑冲进了大门。
“住手!”
娘厉声大吼,一霎间就降落到他们面前,我也包围了上去。
我认出了少将军,他人虽中年却风采依旧。
地上淋漓着血滴子,女子中了镖血流不住,少将军也轻伤在身。
“哟,是燕娘。”女子率先开口,高挑着两条柳眉。
娘哂笑一声:“呵,曾梨眉?真是高啊,你不是得了怪脸症吗?啥时候好的呀!咝,这不仅怪脸症好了,杀人放火的本事也见长。”
曾梨眉哼了一声:“罢了,今儿不该这老贼死。我们先走了。”
说话拉起一旁的男子欲走。
“站住!今个儿既然被我撞见,不把话说清楚,可是走不了。”
娘指缝夹着五支飞镖,在他们面前晃悠着。
曾梨眉用绑带把受伤的手臂缠住,咬着牙道:“这萧关乃是前朝余孽,又曾多次围剿我潜门,而今为门中报仇,师妹原该襄助于我的!”
娘讽笑着:“你乃潜门弃徒,不好再称我为师妹了吧。”
少将军接过话头,道:“围剿潜门?此乃莫须有之罪啊。这位曾娘子,你与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这样对待在下。不过,这另外一位却是有些面熟。”
那个黑衣黑面的贼男子咧起了一边的唇角,翘起的小胡子抖了抖,满是挑衅的说道:“少将军虽不认识我,但定然认识家兄。当年那三届的比武大会,他都屈居您之下。今日我伤你一刀,算是搓搓您的傲气。您呐,现在是这个!”
他倒比着大拇指,往地面戳了戳。
少将军面对嘲讽,摇摇头笑叹:“都多少年的事了,还有人耿耿于怀啊。”
娘嗤了一声:“真是鼠辈,你二十来岁正当年,袭击一个毫无防备的长者,还敢言胜!”
我仗势往前一步,一手护着少将军一手用木剑指着黑衣男子,“你砍了萧伯伯一刀,我就刺你一剑来还。”
少将军哈哈大笑,把我抱了起来,“这女娃真讨喜。”然后对娘说道:“燕小妹,既然我性命无虞,此事就算了吧。有道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娘瞥着曾梨眉和黑衣男子,厉声道:“曾梨眉,以后别叫我单独碰见你。”
曾梨眉捏声拿调:“哟,瞅你这架势,师姐我的命早晚得报销在你手上啊。”
娘冷哼:“我已说过了,你乃门中弃徒,休要腆着脸自称师姐。既然少将军有意饶你,就带着你的小喽啰滚吧。”
两人见今日已无机可乘,便只能见好就收,夹着膀子麻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