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木剑砍房梁的动静把满慈住持引了来。
她问了缘由慌忙的叫点灯,扳着雪灵的头顶只往囟门上摸。
摸罢了才如梦初醒般一砸嘴,“我这也是急糊涂了,这么大的孩子囟门早已长实了,就算被吸了脑髓,囟门也不会塌了。”
几人吃了一惊,啥,吸脑髓?
满慈摸着雪灵的小脸担忧问道:“孩子,那东西是不是把尖鼻子插到你鼻子眼儿里使劲吸?”
“对呀,对呀。”雪灵点着头。
“是九节狸。”满慈简短直说。
“啥是九节狸?”
满慈坐下连说带比划,“身形像狐狸,也像灵猫。因为尾巴上有九个环,像是分成九个节,所以叫九节狸。这畜生最爱吸食小儿的脑髓,因为小儿骨头软啊,好吸!被它吸干了脑髓的奶娃娃,囟门就塌了。这估摸着是妙真的小儿浑身奶腥气,才把它给招来了。”
妙真也抱着孩子过来了:“没错没错,一开始来我屋了。后来才跑到燕娘屋的。”
燕娘赶紧把雪灵放到大腿上扒鼻孔,拿过烛台猛瞧,心焦的不行,“不会已经被吸了吧!不会已经被吸了吧!”
满慈折了段软秸秆伸进雪灵的鼻孔里探了探,雪灵呜呜喊疼。
“应该没成事,刚吸出血来孩子就醒了。来的应该是只小的,功夫不够,若是来了只大的可就糟了!它会先从口中喷出一种迷烟,把人给迷倒了再放心吸。”
雪灵眨眨眼,“我醒的快,它就吓跑了。”
燕娘这才稍稍放心。
这时妙真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过电般打了一激灵,硬着舌头问道:“妙灯呢?!”
几人的血哄地从脚窜到头,随即狂跑出门。
越过跨院穿过甬道再冲进后院,使劲撞开了西厢的门。
门一开,一股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借着月光瞪大眼瞧,妙凡死猪般酣睡在床上,依稀之中,床内侧一大一小两个毛茸茸的东西正趴在妙灯身上狠命猛吸!
伴着尖叫,燕娘一个飞身冲了进去!
两个畜生见有人来,还不忍放过美味,又狂吸了两口才拔蹄逃窜,嗵的一声巨响,在窗户上撞出两个大洞!
燕娘紧赶着猛追,可奈何四条腿的东西一出溜就不见了踪影……
挨到了天擦亮。
刚刚起床的满静出来打洗脸水,方才看见一堆人全窝在西厢房。
她挎着铜盆疑惑的走进来,“咝,这是咋了?你们怎么都在这屋呢?”
歪靠在墙怀抱着孩子的妙真挂着青眼圈,“不敢睡,怕一睡着孩子就没了。”
满静皱眉:“说啥胡话呐!其他人呢?”
窝在床角的满慈正心慌气短,上了年纪的人强打了一夜精神有点招架不住。她抚着两个躺在她腿上的孩子道:“妙凡和燕娘兵分两路,一个去请郎中,一个去请猎户了。”
“啥?!这都咋了嘛!”
满慈面颊抖了抖,没力气说话了。她的左手边,安然无恙的雪灵呼呼大睡,而她的右手边,朝不保夕的妙灯只残存着一口气。
小妙灯被发现的时候,已被吸的红白齐流。
老慧觉睡眠浅,半夜听声儿就来了。
早已在屋里大摆乌龙阵,将锅碗瓢盆、木鱼铜磬绕床摆了一圈,过一会儿就敲打一阵,试图震慑住九节狸,使它们不敢再来。
呛咚呛,嘣嘣嘣。
猎户与太阳一起爬上了山,了解完情况后,猎户的判断与满慈一致。
并且,九节狸喜欢在破旧坟茔安家。
于是几个人就结伴往后山蹚去。越树林,再走过长着一群野生小鹿的草地,四下寻了半晌,终于在背阴坡下,看到了一座石块砌的大坟包。
墓碑已经裂了,不知遭受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
碑文模糊,雪灵捣着字体读着。一阵阴风吹过被汗水洇湿的衣裳,凉快里别有一种冷寂。关于时间与死亡的沉重符号叫这孩子打了个寒颤。
燕娘和猎户在坟包一侧的杂草丛中找到了个大洞。猎户示意小声,莫惊动了白天睡觉的九节狸,然后从包中取出了一张黑狗皮。
这些家伙怕紧了这玩意,一看见就脚软。
把黑狗皮在洞口安置妥,再把一些干草捅进洞中点燃了。没过多久,就听见里头蹄爪骚乱的声响,嘁嘁嘁嘁,听声儿是一大一小两个畜生。
又加了把草进去,浓烟更大了。
俩畜生被逼得冒了头。
猎户眼疾手快,猎叉直戳猛刺!
一声惨叫,中了个大的!小的吓成了一只小狗,吱吱咛咛。
“哦嘿——!”猎户兴奋的喊声号子,弯下腰用耙子去捞那个小的,“小畜生,出来吧。”
除害成功。
大的已受重伤,只会喘气了。而小的被猎户提在手中,来回打量着这两张皮毛能卖上什么价钱。
这个时候,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个贵妇人。
她出头阻止道:“莫害它命,这两个小东西乃是从我家中逃出来的。”
观她模样,颇为贵气。
披了件真丝斗篷戴着帽,雪颈上的红宝石项链醒人眼目,一张衰老的美人面含着冷意和自傲,还有些猾狭。
猎户粗气哼了一声:“你养这害人的东西作甚?我就说呐,这些九节狸销声匿迹好些年了,咋又凭空出现。”
跟过来的满静终于发挥出了她死八婆的优势,上去就擒住贵妇人的胳膊,“好啊你,纵狸行凶,害了我家小徒弟,走!你得负全责!”
贵妇人眼神汹汹,满静也毫不退缩,伸长了脖子对峙着。
贵妇人不屑的一甩手:“推推搡搡成何体统。若狸儿害人,我前去赔了银两便是,唯独一样,狸儿与我留下。”
猎户扭头请示意见,燕娘笑道:“既然这位娘子愿意负责,那便随我们来吧。九节狸的性命能不能保,就要看我家小姑子的命得不得救了。”
一大一小两个害人精被捆紧了扔到墙角,人流皆涌进了西厢房。
小雪灵坏主意一出,自己滴溜溜跑去了厨房。把火钳烧红了,准备对小狸严刑拷打。
“嘿嘿,小孽畜,我先给你烫个头吧。”
雪灵举着火钳在小狸面前比划,小狸睁大了惊恐的栗色眼睛,可只能往上翻着白眼,十足无奈地看着自己头顶的毛发滋啦啦冒烟。再一个哆嗦,背过气去了。
“咦,吓死了?”
雪灵用树枝捅了捅它,软软乎乎的。
细细瞧,这家伙毛底为黄,毛尖为黑,还长着豹点。然后又对它的大长鼻子感了兴趣。这鼻子,简直是段有棱丝瓜!一拤之长,顶头又尖又硬,专插人鼻孔。
掰住了往里瞧,好幽深的洞。当即又有了一个新主意。
她搬来了风箱,先给小狸松绑,然后把输气管跟它的鼻子对接,用绳儿绑牢后就开始抽动风箱往里打气了。
呼嗤,呼嗤,呼嗤嗤——
气儿一点点的往里进,昏迷的小狸慢慢变成了一只大气球,鼓鼓囊囊的。
啊哈哈哈哈,雪灵踢着四脚狂笑!
又打了几下子,确定狸肉气囊已达到最饱满。现在呢,为了保持创意作品的完整性,她小心翼翼的去掉输气管,用碎布把洞口赌实了。
现在,小狸气球做好了。
可是~~
用绳儿拖着它满院跑,也不能够飘起来呀……
拖了会儿玩腻了,小脑瓜中的诸多念头里,邪恶的那一个跳动了起来!她双眼闪光地想着:
癞蛤蟆的肚子越敲越大,吧唧踩爆了还能听个响儿。那小狸呢?响声应该爆竹一样吧!
嘻嘻,有点意思。
反正现在,这小丫头觉得自己嫉恶如仇,只是在为民除害。但也可以说她迷蒙,兴奋之余,她一时忘记了踩下去它会丢掉小命。
总之,雪灵一脸坏笑,高高抬起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