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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皮咯,剥皮咯,剥人皮咯~”
“要剥皮的抓紧咯,今儿最后一天咯~~”
——眼前医馆中的小学徒,站在门阶上大喊着。
我满脑袋都是问号,差点给跪了:“这,还有这样式儿的叫卖啊!这是什么生意吖!”
娘牵着我扒开排队的长龙,问那个小学徒:“下黑手呢?”
啊哈?
谁要下黑手?
小学徒挪回眼睛惊讶一笑:“哟,是燕师叔啊,师父在内堂主刀呢,您从小门进。”
“好嘞。”
原来下黑手是人名啊,这个迷离的世界真让人看不懂。
娘带我往里挤,排队的吵嚷起来:“诶嘿,怎么有人插队呀!别插队!”
学徒朝人群挥挥手,拔高了嗓门喊道:“这是我们自己人!各位,瞧病的依次到我这儿来拿号!”
我扫了一眼这些病人,发现当中有一些顶着一张怪脸。
怪为何怪?
怪就怪在他们脸如木雕,僵硬如带了面具!可又不是面具,是实实在在的皮肉。
还分为两类,一类笑脸,一类哭脸。
先说那笑脸,弯口大笑,嘴巴生生咧成了一只两角朝上的大饺子。可这笑脸使人感觉不到快乐。
再说那哭脸,撇嘴大哭,嘴撇的跟八万似的。可这哭脸却不见一滴眼泪。
我惊诧,转头问那小学徒:“他们的脸怎么了?”
小学徒一边派号一边说:“这叫怪脸症,病因不方便在这儿说。”
我接着问:“那其他人呢?其他人是来瞧什么病?”
学徒说:“其他多是干劳力活的人,劳累成疾,体内有风邪瘀块。”
“喏,”他一指,“好比这几个,就是网的写手们,每日里伏案久坐,奋笔疾书的,肩背多有劳损,坐骨神经也受压迫,所以就来咱们这治治。”
娘一拽我,“走啦,别耽误人家忙。”
我挠挠头,“网是啥?”
娘悠悠答道:“就是一家经营小说的铺子,签约了许多作者。这些作者们都挺不容易的。至于没签约的,内心更是苦痛。这耕地的有牲畜,上班的有社畜,拿笔的也有文畜啊!”
“喔~~,这样呐,不过叫网,这名字起的有些奇怪。”
“是怪,兴许店主是他方世界来的,咋能叫个网呢。”
谈论罢,我们从过道走侧门,进入了医堂。
屋内还是过道,推开了几扇小木门,突然觉得冷了。再走几步,但见一间灯火辉煌的屋子里摆满了冰块,冒着白丝丝的水雾。
屏风后,一个戴白麻袖套的郎中背朝着我们,正在一张医塌旁忙碌。
他手持一把弯钩小刀,从病人的脊椎骨划开。然后左右揉揉,再一捏一撕,两块皮开了扇!
真是在剥人皮……
皮一掀,露出了粉白色的肌肉和青紫色的脉络!
好像市场上挂的大排骨啊!
一左一右两块人皮就被郎中抻着,如抻一张现宰的猪皮!抻平了,交给旁边两个助手拉住。
我惊呼一声,“杀人了!”
娘赶紧捂住我的嘴,小声道:“别吵,这是治病呢。”
我瞪大了错愕的双眼,定焦看去,见郎中换了个工具,是一个小勺模样的东西。这小勺就在排骨和肌肉缝里剜来剜去,剜下了几块红烂烂的淤血或肿瘤一样的东西,再码放在托盘上。
呕。
似乎把病灶清干净了,郎中按摩按摩病人的肌肉,捋了捋肌肉走向,再从助手手上揪过两扇皮翅膀,原样给贴了回去!
而且!口子不用缝针,只涂了一种浓稠的肉色药膏!片刻后,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像从来不曾剥开过一般!
唔……这也太神奇了!
安置妥了这个病人,郎中朝我们看过来。
他四十岁上下,身量中等,比昨儿碰见的烧六子大上一号。明显的鱼尾笑纹,一双眼精光四射,有着医者的敏锐。
他净了手,抹了汗走过来笑道:“燕娘,你来的可不是时候啊,我今儿离忙完还早着呢,你也瞧见外头排队的人了。”
娘把话直说:“老夏,我为什么过来你心里应该清楚。”
他鼻息一叹,“烧六子这个混球,我就知道他得把我招了。你要是想问春晖牌的事儿,那就等着吧,我忙完了再说。”
这一等,就等到吃罢晚饭。
千家万户炊烟散去,一个个踏着春日晚风出门来散步。
医馆里送走了最后一位客,小徒弟们拆下了大门口仁心堂的招牌,用红绸裹了放进箱中。一个个叹着气,似有万千不舍。
我刚吃完了从隔壁铺子点来的荷叶鸡,闪着眼睛问道:“叔叔,你为什么叫下黑手啊?”
闻言,他们笑了起来。
他用残留血腥味的手摸了把我的脑袋:“这女娃真像燕娘啊。叔叔既然做剥皮的生意,那还不是下黑手吗?”
一小徒打着趣,“不仅手黑,心也黑的很呐!”
我抿着笑,“懂了,是外号~”
他们又笑,笑罢了叔叔说道:“真是个伶俐孩子,叔叔姓夏,你娘他们都管我叫老夏。”
我便礼貌的喊了句夏叔叔。而今有娘日日教导,我也学得礼貌起来。
娘口气正经的说道:“老夏,春晖牌我还是得拿回去的。不息洲下来的少司药我恰好认识,不能叫他丢了重要东西回去不好交差,更不能叫他们知道潜门又死灰复燃。”
老夏疑惑的看着娘:“燕娘啊,你这话里可藏着话呢,难不成你效力于他别有所图?”
娘一咂嘴:“我能图个甚?再说了,你拿这春晖牌也没什么大用啊!”
“没大用?你怎么知道没大用?”
“老夏!”
老夏一摆手,“罢了,咱也别争论,你真想知道个究竟,就随我来。”
医馆下了门板锁好窗户,我们一行顶着明月,踩在紫花花的路上。
人说,平坦的夜路,是紫灰色的。有坑为黑,有水泛明。走了少时,来在城西一湖泊边。
这个小城叫做呜呜城,是一片盆地。
从外头远远看过来,这里若大地猛然被挖走了一块肉。盆地外壁全是黄土,像是大地裸露出的黄色脂肪,在这块缺口里,建造了一座城。
城池四方,盆地椭圆,城池套在硕大的盆地里。
盆地的上空笼罩着袅袅黑烟,若一条条透明的黑纱带飘转舞动。
今晨我们就是骑着小马一头钻入这迷离黑烟里,再冲下一段长坡来在这座神秘古城。
现下抬眼看,天被割成了一个漂亮的椭圆,月亮星星一闪一闪,眼前的湖面也是一闪一闪。星光璀璨遥相呼应当中,天地连成了一只巨大的星星沙漏。
美极了,浪漫的叫人想写一首诗。
“老夏,带我们来这干什么?”
“别问,等会你就知道,来,上船。”
我们撑一叶小舟,划向湖心岛。
木浆翻搅着湖水,如拨动粘稠的星河。星河紫蓝渐变,揉出了可爱的粉紫色,与我的衣裳一个颜色呢。
湖心岛不大,统共一间屋子大小。
拴了船落地,老夏安静的走到岛中央。先摆好祭桌,再燃上三根香,而后双膝跪地,带着徒弟们拜月。
我也学着对月作揖,有模有样的拜了拜。
拜完了,老夏盘腿而坐,从怀中拿出春晖牌。
春晖在夜空下像一枚发光的小橘子,亮澄澄的~
看的人都想吃橘子糖了。
娘不解,上前两步,“说说你用他干什么吧?商量下应该有旁的法子。”
老夏淡淡摇头,拿出了一支火折子吹燃了,对准那春晖牌灼了起来。
我们一头雾水,未及娘阻拦,那春晖牌就引燃了般,刺溜一声划破空气往上冲去!成了一粒飞起的火种,成了一只迅猛的天灯,直上云霄奔向月亮!
娘大惊,“你这是!”
老夏头也没回,只望着那粒愈来愈远的橙色光点出神。少时缓缓说道:“燕娘,我早先秘密得知,这春晖牌乃是一盏往月宫求灵药的明灯,世间仅此一枚了。”
他回眸——“咱们师尊病重,为了潜门不倒,我只好全力以赴。所以这事你拦不住的。现在,我要在这里打坐七天七夜,静候长生不老药送到,事已至此,你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