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太寂静,静到害蒋少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看到她表情微怔的脸上的那团可疑的绯红,陶欣十分诧异,继而笑道:“天呢,这年头竟还有你这么单纯的。”
对于即将二十七岁的蒋少瑄来说,“单纯”似乎不再是褒义词,她生怕被对方看出情绪,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好困呀,我们回房睡觉吧。”
陶欣脸上的笑意更浓,嘴上却说:“我也困了,再不回去,季泊川怕是要生气了。”
回到床上,困倦不已的蒋少瑄却久不能寐。
她回忆了一下重遇季泊谦后,他与自己相处的种种,而熟识季泊谦的人都知道,管旁人的闲事全然不是他的风格,那么说来,的确非常可疑。
一种别样的情绪爬上蒋少瑄的心头,似酸似甜,扰得她难以入眠。
她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给季泊谦打了通电话过去。
此时是凌晨三点,严重缺少睡眠的季泊谦被迫醒来,摸出手机看也没看便直接挂断。
然而隔了三秒,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他拿起手机正要骂人,看到是蒋少瑄,耐下性子,声音沙哑地问:“什么事?”
电话那头飘来蒋少瑄软绵绵的声音:“我睡不着,我们聊聊吧。”
换作别人,最恨睡觉被吵的季泊谦早就发飙了,绝不会再破例多说这一句“睡不着就起床看电视”。
听到电话被挂断后的“嘟嘟”声,蒋少瑄气恼地把手机丢到地毯上,盖上被子蒙头睡觉。
就算季泊谦真的对自己有意,和这种人恋爱大概也会被气死。
蒋少瑄再次睡到临近中午才起。季泊谦嫌酒店提供的自助餐难吃,另点了两份早午餐到房间。
蒋少瑄敲开季泊谦房门的时候,吐司还冒着热气,她低头嗅了嗅花瓶中犹带露水的玫瑰,用皮筋绑住半长不长的头发,问:“季泊川和陶欣呢?”
“趁我们没起的时候逃掉了。”
“逃?”蒋少瑄噗嗤一笑,看来他很有自知之明,明白堂弟不喜欢与他呆在一起。
季泊谦没兴趣继续聊堂弟,看了眼她的头发,问:“我记得你小时候的头发一直很长,为什么现在留短发?”
“我漂亮呀。留短发也好看才能证明我的天生丽质。”
“……”季泊谦一脸无奈。
蒋少瑄不满地哼了一声,从品种繁多的食物中挑了一团牛油果火腿意面,疑惑地问只喝石榴汁、不动刀叉的季泊谦:“你不吃早餐,干嘛点两人份?”
“以你的饭量,一人份够么?”
看到蒋少瑄翻白眼,季泊谦笑出了声:“好心请你吃早餐,却连句谢谢都听不到。”
望着季泊谦这难得一见的笑容,蒋少瑄脱口而出:“知道我从不领情,你干吗还一直好心?”
季泊谦放下石榴汁,似笑非笑:“明知故问。”
蒋少瑄鼓起最后的勇气:“我还真是不知道。”
季泊谦学她的口吻:“你猜。”
蒋少瑄脸上发烧,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睛当起了鸵鸟:“我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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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多想两天,猜中了有奖品。蒋绍征结婚那天我提前去接你,一起过去。”
季泊谦离开的隔天,见麦包渐渐适应了新环境,蒋少瑄便也回去了。
刚刚回到季泊谦的公寓,蒋少瑄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李韦婷和往常一样抱怨她不回家也不给自己打电话,蒋少瑄异常温顺地任由妈妈埋怨,母女俩都没再提上次的争执。
两个钟头后,她赶到了李韦婷指定的那间店。
蒋少瑄一进门,李韦婷便指挥店员把一早选好的一众礼服逐一拿给女儿试穿。
蒋少瑄脚还没立稳,便被推进了试衣间。
她气质清纯,一眼望去还是学生模样,刻意打扮远没有日常装出彩。
蒋少瑄试到不耐烦,李韦婷仍旧不甚满意,母女俩正准备转战另一间店,店员留意到贵客的神情,立即捧上画册请她们上楼边喝茶边挑选还没到的新款。
蒋少瑄没动闻起来就腻人的甜甜圈,只喝摩卡:“二哥和谷雨姐不准备大办婚礼,邀请的人并不多,仅限亲友而已,你就算把我打扮成天仙儿也没人会留心看。”
“绍征的妈妈给你介绍了一个很好的相亲对象,是她最得意的学生,你既然不喜欢相亲的形式,那就先和他在绍征的婚礼上认识认识。”
“……”听到介绍人,蒋少瑄十分意外,“伯母给我介绍男朋友?她对旁人的事一向漠不关心,什么时候培养出替人说媒的爱好了。”
“她要肯主动关心你的姻缘倒好了!还不是你亲妈我为了你赔着笑脸去求她!你们蒋家的人个个眼高于顶,不是为了你,我一辈子也不想和他们讲话。”
“……”
见女儿似乎不感兴趣,李韦婷进一步说:“这个人和以往替你找的那些相亲对象都不同,妈妈都替你打算好了,你一定要去见见他。”
“有什么不同。”
“他特别穷。”
“穷?”蒋少瑄诧异地看了眼妈妈,生出了兴趣,“说来听听。”
“也不是揭不开锅的那种穷,他收入其实挺高,本科毕业后,全奖去了美国,去年刚博士毕业。说他穷是因为他父母没什么钱,兄弟姐妹又多,一大家子只有他最有出息,到现在还要供最小的弟弟念大学。”
“您让我去和凤凰男相亲?”蒋少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凤凰男,见了人家可别说漏了嘴。寒门子弟更可贵,能奋斗到这个地步全凭自己!你们蒋家往上数几代也未必是有钱人!”
蒋少瑄一脸不可思议地称赞母亲:“您的觉悟提高的真快!简直令我刮目相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上上个月才给我介绍了一个二婚男,说什么个子虽然矮了一点,但是比我爸爸有钱有势,嫁给他可以扬眉吐气……”
李韦婷瞪了女儿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我现在是想通了,表面上嫁得风光远没有嫁得舒服重要。你爸爸早就懒得搭理私生子那个人老珠黄的妈妈了,只不过私生子是男孩才占了那么点便宜……你才是蒋家正经的孙女,这个人家里兄弟姐妹多,并不指望他传宗接代。只要你看得上他,他是同意入赘的……以后你们的孩子可以姓蒋……”
“只要你别再犯傻,肯招个上门女婿,我有把握让你爸爸把家产全部给你。嫁个门当户对的有什么用?手里若是什么都没有,对方越是有权有势,你的地位就越低。面子和里子哪个更重要?我受了一辈子气,你还想不通么?何况除去出身,这人几乎算完美,仪表堂堂、智商又高,他的基因绝对错不了!”
蒋少瑄最烦听这些,又不愿再次和妈妈起冲突,便随口敷衍了几句,借口有事,提前离去。
家中无人,她不想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饭,便打电话给钟点工,让她不必准备晚餐。
蒋少瑄独自逛了一会儿,进了间惯去的寿司店。
刚坐下,她就看到了秦嘉。
同样是一个人,秦嘉自然坐到了蒋少瑄身边。
秦嘉扫了眼她脚边的购物袋,笑道:“去逛街了?真幸福,我一个月至多有两三天休假,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做,简直不记得上一次购物是什么时候了。真后悔当初选这一行。”
秦嘉的风衣长靴皆是黑色,她撩了一下栗色的长发,耳朵上的那两枚点缀的刚刚好的大克拉祖母绿在昏黄的灯光下十分耀眼。
见蒋少瑄盯着自己的耳钉看,秦嘉摸了摸耳朵,笑着问:“这个颜色会不会老气?”
蒋少瑄收起目光:“不会,很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