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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弘林抱着赵相宜进了自家的屋,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注视着她脖子上的伤痕,心疼地问了句:“小妹,这还疼不?”
“不疼了,相宜乖乖,不哭。”赵相宜时至今日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装嫩肉麻,并且再不会有先前的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赵弘林欣慰地笑笑,拍拍她的脑袋,蹲下身子来与之平视:“小妹想不想吃鱼?”
赵相宜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心中顿时了然,一定是自家大哥见今早赵弘仁有鸡蛋羹吃,怕自己馋坏了,又想给自己补补身子,才这么问自己的。那之所以不在那时当着大家的面说,定是不想杨氏那个搅屎棍听见了,又打什么贪心的主意。
点点头:“想,姑姑弄的鱼汤,好喝!”赵月琴的厨艺得方氏亲手教导,也精湛了得,只是这个家太清贫,没得什么精贵材料拿给赵月琴练手。
“那好,你乖,在这等着哥哥,哥哥一会回来带你到河边钓鱼去。”赵弘林微笑着,起身出门去了。
不多时,赵弘林拿来了自制的鱼竿和赵信良闲时编好的篓子,冲着赵相宜摇了一摇:“来,咱们走吧,今天就去钓几条鱼上来,让姑姑给小妹做鱼汤喝。”
赵相宜咯咯笑着,欢呼着拍着小手,逗大哥开心。
兄妹二人跟方氏说明了去向,方氏好生忧心地劝了一回,说这下深秋时节,河边人少,这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还找不着人去施救。
况且,赵弘林本就不大,还得照顾着三岁的小妹,这贸贸然的没个大人陪着,方氏还真是难以安下心来。
赵弘林主意已定,很少有中途放弃的时候,无奈之下,他只得搬出了隔壁齐家的两个小的来说服方氏:“奶奶,其实也不单是我跟小妹两个去河边玩哩,待会隔壁家的阿琛哥跟宛瑶妹妹也去的,阿琛哥今年有十岁了,又一副好水性,奶奶这下可放心让我们去了吧?”
方氏细想了一会,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她深知自己这个孙子的性子,不好过分阻拦,便是俯下身子来小心嘱咐道:“那你可得答应奶奶,午饭之前啊带相宜回来,甭管有没有钓着鱼,回来吃饭要紧哩。”
“嗳,好嘞!”赵弘林含笑甜甜地应了方氏。
带上工具,又替赵相宜加了件衣裳,收拾利落之后,赵弘林便带着小妹出门钓鱼去了。
出了自家门,赵相宜小声地问了自家大哥一句:“哥哥,你待会真叫阿琛哥和宛瑶姐姐去河边么?”
赵弘林点了点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奶奶的,不去叫的话,奶奶待会问起来,会生我气哩。”
赵相宜想想觉得也是,便点点头。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隔壁齐家,这家人是赵家村的外来户,在赵家村落户有十来年了,家里男人是个木匠,人老实又勤快的,村里人有个什么琐事都习惯叫他去帮忙,大家都唤他为齐木匠。
齐木匠的妻子汪氏,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平常待赵相宜兄妹俩也十分客气的,人很热情。之前兄妹俩提及的阿琛哥是齐木匠的大儿子齐琛,而宛瑶则是齐木匠的小女儿,齐琬瑶。
据说齐琬瑶这名字是一算命先生给取的,那先生给齐琬瑶批过命,说此女以后前途无量,是个在大户人家享受富贵生活的主,只这之前要受些个苦罢了。
齐氏一家听后,不由大悦,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愈发地仔细起来。家境清贫的齐家,尽管吃不起什么好的,却日日坚持给齐琬瑶吃米饭,尽管那米不是富贵人家里吃的白香米。
齐木匠今早到镇上给人做活去了,兄妹俩乖巧礼貌地给汪氏打了声招呼,说明来意之后,汪氏倒是没方氏那般忧心,只利爽地唤来了自己的儿子女儿,嘱咐了他们几句,便让他们跟着兄妹俩往河边去了。
这厢,老赵头带着儿子们早早地将地里的活做完了,趁着午饭之前赶回了家,方氏吃了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要得爷们几个这么早就回来了。细细询问之下,才是知道,那是老赵头放心不下昨日的那件事,想着要提前回来召集大家在一起,商议商议。
一会用完午饭,大家也还是要回去地里继续做活的。
杨氏见状,却又是起了意见,嘴里叽叽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方氏走近了一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嘴上骂道:“连这点子事你都要计较!”
“我说的有错么?”杨氏本只在嘴上小声说说,这一听自己婆婆骂了自己,更是忍不住愤愤道,“好容易今个我不去地里送饭干活了,他们便改着回来吃,省了不少活没干,等留到明天我再去时,又是堆下好多要我干,这像样么?再说了,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晚上回来跟大伙说?”
“行了行了,弘仁娘,你就别在那儿瞎咧咧了,赶紧收拾收拾进大屋里来,我这真有事要跟大家伙说。”老赵头没好气地看了看杨氏,随后转头去了大屋,一众儿子女儿也跟着进去了。
杨氏在原地跺了跺脚,又是咧咧骂了几句,才觉得稍微好过了些,跟了进去。
大家挨个坐齐了,老赵头和方氏坐最上头,气氛平静了些之后,老赵头才是放下了手里的烟杆子,敲了敲,重叹了一口气起头道:“嗨……家里走了霉运,摊上这么个不知耻的媳妇,呼呼的跟人跑了!”说这话的时候,老赵头抬眼看了看自个大儿子赵信良,眼里略带同情,略带苦恼。
大家这也才明白过来,父亲口里所谓的重事,就是吕氏的那件事。
“这事都过去了,谁也别提。”赵信良口气淡淡的,紧握着的拳头让人看了有些悚然。
老赵头却是摆摆手,冲着赵信良道:“过去了?这事能就这么过去么?要是今天我不召集了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谈谈,说明白喽,这事能这么安安静静地过去?”
赵信良紧抿着唇,神态跟儿子赵弘林的如出一辙,没说话,只闷声闷气地紧握着拳头。
赵老二就坐在他旁边,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伸出手来搭在他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哦哟,这事吧……”杨氏就这沉不住气的性格,见老赵头起了头说吕氏的事,她心里便痒痒的,不咧咧几句就不舒服也似。
不过她才刚说了几个字,就被方氏给打断了:“弘仁娘!这件事上,最没资格插嘴的人就是你!”见杨氏听后立马捅了捅赵老三,示意他给自己撑腰,方氏便立刻瞪了自家老三一眼,“老三!你甭给她撑腰,难道娘说这么几句,还说得不对了?她是那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还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就这么娇贵得不兴人说几句了?”
赵老三见方氏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好开口,只埋着头坐在一边,却是被杨氏拿手肘捅了好几下,又被她暗骂了几句“没用的东西”。
“好了好了,都别吵!”老赵头烦躁地挥了挥手,吕氏的事让他的老脸都丢尽了,从昨天到今天,村里也不知多少人在暗地里偷偷地笑他家,笑赵信良看不住老婆。
“信良啊。”老赵头抬起头来看自己的大儿子,“这事啊,我是这么看的……嗨。”他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她有心跟人跑,就是你用绳子捆她在家,也是捆不住……说起来,弘林娘自嫁到咱们家开始,就没做过一件好事,人懒娇惯不说,还挑剔。总左一个吃不惯,右一个住不好,我看她娘家也没啥好条件啊,却把她给惯成那副德性。现在人跑哩,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今后啊,咱们家的人再不用见天受她的气。走了也好,等于少养一个白吃白住的!家里也不知省了多少粮食。”
“爹说的在理。”赵信良的口气依旧淡淡的,“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我也想通了,不管她人到了哪里,我是不可能舔着脸去寻的,就算她以后知道错了要回来,我也不会答应让她再进这个门!”
“哟。”杨氏拖长了尾音耻笑道,声音尖细又难听的,“那年世友家是个什么底子,大嫂她享福还来不及哩,这以后还会后悔了想回咱们这个家?”
“弘仁娘!”老赵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杨氏忿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杨氏也是一时忍不住,脱口就将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这下见自己公公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便是瘪瘪嘴,站起身来扭着腰肢出去了。
“嗨……”方氏叹息了一阵,“咱家这三个媳妇啊,除了老二家的,就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
“老三!”老赵头指着赵老三气道,“我今个召集大家坐一起,就是为了谈这事。刚才你也是听见老大怎么说的了,这事今后就这么让它过去,大家现在挑明了讲,把各自心里的想法说明了之后,这事以后就烂在各自的肚里,再也不要在这个家提起!咱们家就当没这个人存在过一样,知道了么!尤其是你那媳妇,你回屋了得好好说说她去,别整天听她的,跟她学得花里胡哨的,见天知道偷懒耍滑,不干正经事!”
“哦,我知道了,爹……”赵老三心里很是不舒服,可他到底也有些怕这个父亲,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在嘴上诺诺地应了。
“另外,这件事对老大屋里那两个小的打击挺大的,相宜年小可能不大知道事,可弘林那孩子打小心细,心里恐怕挺苦的,你们大家以后可得好好地照顾他们,家里有什么好的,可得紧着先给他们用,知道么?”老赵头巡视了一圈下来,发现自己的几个子女们都没什么意见,唯老三埋着头在那儿小里小气的模样,气得他当场哼哼了一声。
又是不放心的将自己肚里的想法紧着给大家伙再说了一遍,一则以后在这个家里,任何人再也不许提吕氏更不许拿吕氏出来说事。二则,大家伙以后应当细心呵护着大房里的两个小的,不能与之计较过多。
把这整件事商量妥当之后,老赵头才是让大家伙散了,独留赵信良一人在大屋里,说是有话跟他说。
赵信良依他留下,待大家走后,老赵头又是叹了一口气,走到赵信良跟前拍拍他的肩安慰道:“都怪我跟你娘,当年没仔细去打听弘林娘的底细,要早知道她是这么一个人,我跟你娘是打死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爹,真的,都过去了,我也想开了,为了两个小的,这日子也还得过下去……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些什么,干出那些出格的事情来,让你们担心的。”赵信良平心静气地说着,可只字不提吕氏。
“那,亲家那边……”老赵头皱着眉,虽然自吕氏跟人跑了的那天起,他心里早已不承认这个儿媳妇,可一时之间,对于吕氏娘家,却还是改不了口。
“哼,他们的女儿做了这等丑事,等消息传到了他们耳朵里,自是少不得要过来咱们家千赔万赔的,到时候你跟娘随便打发了就是,我是不想再见到的。”提及吕氏娘家,赵信良的语气更是冷冷的。
但凡一想到从前的日子里,丈母娘一家对自己的百般要求与挑剔,还有他一味服从与遵循的模样,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他们赵家还会经历一件,让他们更为难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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