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情为何物

“鲤鱼儿，你终于醒过来了。”一声关切呼声，饱含几许焦急等待后的欢喜，将李鱼的神智唤回清醒。

李鱼同样疑惑不解：“我们……怎么还活着？”

“我也不清楚啦。活着不好吗？”苏怜星明眸璀璨，直视着李鱼的眼睛。

她脸上血污早被抹去，一弯浅浅微笑在皎洁月光下更显娇丽动人。

李鱼心中没来由的一荡，竟是不敢多看，忙避开了眼神，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半晌，方才道：“姑娘，你刚刚为何不即刻脱身，反而拼尽全力的护住我？我……烂命一条，实在是……”

苏怜星脸上忽的添上一抹晕红，嗔道：“偏许你做好人，难道我是贪生怕死、弃友不顾之人？琼月派身为玄林正道，高名素著，我又岂能给师父丢脸？”

李鱼致歉道：“是我口不择言，姑娘勿怪。”

苏怜星却低下了头，轻轻道：“我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李鱼心道：“这又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如果真要说此刻的心情，当是欢喜才对。所谓吾道不孤，秉承正义良知者虽然步履蹒跚，但从来都不是孤独前行。”却不好直说，只是答道：“是是，我很满意。”

苏怜星的声音更是轻微，飒爽英姿竟也能化作细如蚊呐的婉约：“我是说，你问这个问题，真没有别的意思吗？”

李鱼奇道：“别的意思？姑娘所指的是什么？”

“你这鲤鱼儿！”苏怜星霍然抬头，那一抹淡红已如浓墨化开，铺染上连天红云：“非要我亲口说出来吗？”

李鱼益发不知所措，连累的心中响鼓连敲，上下忐忑。

苏怜星顿了一顿，明眸闪烁异样神采，咬着嘴唇道：“我不怕你笑我。我很是喜欢你，当时情况虽是前所未有的危急，但想到是与你同死，我心中的欢喜竟大过了恐惧。”

轻轻一语，饱藏情深，不啻惊雷紫电，将李鱼的意识轰击成一片空白。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在给自己开一个天大玩笑：“我是没有听错吧，这貌如天仙、身份高贵的姑娘居然说喜欢我？”

他的四肢完全呆滞，只剩下一对眼珠不可思议的朝着苏怜星望去，却见那脸上写尽娇羞，写尽肯定，亦写尽了温柔。

言辞可以虚妄，表情可以作伪，但那炙热的心却必定真诚。

刹那间，李鱼只想高声大呼，只想仰天长笑，激动狂荡的心灵直欲飞到九霄云外，与高山同乐，与流水共赏。

他那样的性格，那样的家世，在前世被众人嘲笑不已，更别妄想得到佳人青睐。那一颗寂寞的心，虽曾无数次做过一见钟情、知己终生的美梦，却实在未曾遇过一个相契投缘，能够款款的说着情话，怜惜他欣赏他爱慕他的女子。

他就是拍破脑袋也想不到，眼前这倾城国色，竟会对他情意绵绵。这简直是上天的恩赐，简直是世间最大的荣光。

李鱼被团团幸福包围，脑子晕晕眩眩，嘴上也不由露出了笑意。

苏怜星见状，心头益发鹿撞，终是耐不住心中忐忑，轻轻道：“你说话呀，我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她不奢望从这个呆头鱼嘴中听到甜言蜜语，只希望他也能给她一个肯定的表示。

李鱼这才从美梦中惊醒过来，他看到了苏怜星脸上紧张的表情，亦看到了悬若霄壤的现实，不由开口道：“你身份不凡，我一介布衣，又如何敢高攀呢？”

苏怜星乍听此言，真是哭笑不得，嗔道：“你也是这般尘俗之想吗？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呢？”

一个又美貌又善良又真诚又娇憨又有地位又有神通的女人，情真意切的问你，是不是喜欢她？若你是李鱼，你会怎么回答？

李鱼的回答自然是喜欢。从未经历过情爱滋味的少男少女，一旦遭遇爱情，又岂能瞒得住心中幽曲。他不禁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苏怜星听明白了李鱼的心声，又是嗔道：“你别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我可听不明白。”这一回的嗔怪却是桃花满林，灼灼其华，情韵动人。

李鱼道：“我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苏怜星伸出玉手，往李鱼脑门上轻弹一记：“鲤鱼儿，现在清醒了点没？”

李鱼心中一阵狂跳，也不知从哪里借来的胆量，突的伸手握住那皓白手腕，但觉柔弱无骨，冰肌天香，喜乐无限。

“要死啊？”苏怜星轻轻一挣，便从那炙热手掌中逃离，俏脸上尽是醉人酡红，啐道：“可不准你乱来。”

李鱼自知孟浪，赔罪道：“我一时糊涂，实在是……”一边用左手狠狠拍打着右手：“看你还敢不敢这么造次轻狂！”

苏怜星咯咯笑道：“鲤鱼儿，你还真是挺好玩的。别打了，要是别人见了，保不准说我欺负你呢。”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是一热。

李鱼这才住手，手背虽是赤红疼痛，心内却是甜蜜万分，忍不住又往苏怜星脸上望去。

“不准看我，转过头去。”

这情景似曾相识，此时重现，更别是一番滋味。李鱼依言偏开了头，仍有些不敢置信，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喜欢我的是哪一点呢？”

没有了李鱼明亮的眼神侵扰，苏怜星心神大为镇定，笑道：“这还要说吗，你是这般俊俏，这世上大概找不出几个比你更耐看的男人了……”

李鱼脸上的笑意忽然敛去，前一刻沸腾的狂喜全然消失，好似再度体验九天玄火的窒息冰寒。一个声声冷笑不住盘旋：“呵，呆子就是呆子，你以为人家喜欢的是你吗？她喜欢的只是李无忌而已！你还在痴心妄想呢！”

苏怜星丝毫不知李鱼心境的转变，自顾自道：“而且你这个人很特别，明明身中奇毒，却毫不介怀，明明修为已废，却勇敢如常，让我一见就忘不了。呵，鲤鱼儿，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很，你喜欢我远远比不上我喜欢你的程度。若非我开门见山，逼问你回答，你绝不会去考虑是否喜欢我。我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