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万片桃花凝结合拢于红雨剑尖之上,如同万流归宗,汇成一弯浅浅的月影,忽的飞到李鱼身体上空,严严实实的护持住风狂雨骤中的那株梧桐。
却见青碧羽箭与浅红花瓣各逞奇才绝调,全力冲突,剧烈碰撞,只落得箭消花败,竟又拼了个旗鼓相当。
碧眼金蟾不惊反喜,“呱”的欢鸣一声,两只眼睛发出的幽箭也变为两端,一者继续袭杀李鱼,一者直奔苏怜星。
苏怜星心头黯然:“倾尽一身功力,仍不能争得些微优势,反叫碧眼金蟾窥破我的底细。呵,它倒是通灵的很。”
霎时间,她与李鱼同遭死亡威胁,残存真气已无法再有两全之法。于是,秋水双眸眷恋而又无悔的往地上飞了几滴晶莹泪珠,玉质纤手运起神力,使出今生今世的最后一招明月剑法:“何人见月。”
那一柄绝世神兵,虽知主人有恙,却拗不过主人决绝心肠,恋恋不舍的离开主人,径飞至李鱼胸前,流转亘古不变的月光温柔,“铮铮铮铮”,化消暴虐肆狂的箭风,更弹上一曲痴男怨女的悲歌。
真气耗尽,神剑脱手,苏怜星便只能眼睁睁望着无数的箭矢入体,便只能软弱无力的倒落在地。
她那一身桃红罗衣,顷刻间已绘满烂漫桃花,在淡淡的月光下灼灼盛开。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在无涯的时光里,既然不早一步,不晚一步,遇到了自己心仪的那一个人,那么死亡也不可怕了。
他为我拼尽全力,我为他不惜一死,虽然他与我的举动都于事无补,到头来还是逃不出命运的安排。但能够有这样的痴狂,我的心便是欢喜的。
李鱼无助的躺在地上,本该是看不到苏怜星的牺牲,但头顶宝剑黯然掉落的刹那,他却清晰的见到苏怜星歪倒在地,为他露出那弯无悔的笑容。
李鱼的心不停的大声呐喊着,只期望还有奇迹发生:“你快走啊!你怎么可以!”
只可惜重伤在地的苏怜星双目紧闭,双耳如聋,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声。
碧眼金蟾望着地上两只待宰的羔羊,“呱呱呱”的连声叫唤,很是出了一口恶气。
“但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呢。这两人一个用诡计害我,一个令我无比难堪,都必须得到最恶毒的惩罚。”它的嘴巴邪恶的张着,双眼各飞出两只青碧幽箭,竟是直袭李鱼与苏怜星双目。
它要先将两人的眼珠弄瞎,然后割下两下的鼻子,扯烂两人的耳朵,斩断两人的四肢,让两人体味到人间炼狱的美味。
李鱼怒睁的双眼望着青色羽箭急旋而至,刹那间心思百转,悲愤无比,痛心无比:“若我有足够的修为,岂会白白沦为鱼肉,又岂会让这姑娘白白牺牲?李鱼啊李鱼,你真不知天高地厚,还想要为她拖延时间,殊不知你的愚蠢举动却反将她羁绊于此,令她为保护你而早趋死亡。你又有什么面目到黄泉下见她呢,真是羞惭欲死,无地自容吧。”
忽听识海中一声冷笑道:“想要修为力量,这还不简单吗?”
这冷笑听着有些耳熟,恍惚中却不辨声音方位所在。李鱼放声大喊:“你是谁?莫非你能给我修为力量?”
那声音再度冷笑:“真是愚蠢的问题。”
李鱼放眼去瞧,但见识海中茫茫云雾,不辨南北,至于那人踪迹更好是杳如黄鹤。
他满腹狐疑,忽感劲风扑面,思绪登时回到现实,却见箭羽离双眼只有七寸五分距离,身体本能的一偏一滚,竟是毫不费力的闪开三丈之远。
“我明明奄奄一息,怎么突然间又有气力,还闪避的如此迅疾?莫非真是那人赐予的力量吗?”
但眼下李鱼根本没有时间思索,他的注意力全被击向苏怜星的那两支羽箭吸引。
此刻羽箭与苏怜星双目的距离只有短短五寸,而他与苏怜星之间的距离却足足有十丈,只有不是傻子都能轻易看出,远水解不了近渴,李鱼已无法阻止碧眼金蟾的残忍报复。
但李鱼并没有去判断这些可能与不可能,他只知道自己非扑出不可。他也的的确确这么做了,在自己眼睛刚避过危险的刹那,不假思索的飞扑着拥抱那危险的毒箭。
便在毒箭即将触碰苏怜星清眸的紧要关头,李鱼犹如神兵天降,瞬影飞移,奇迹般的来到苏怜星身侧,双手急速伸出,电光火石一闪,竟将两枚羽箭牢牢抓在掌心。
“呱?”碧眼金蟾目瞪口呆的瞧着这诡异的一幕,口中毒涎不住的往下滴落,却是浑然不觉。它万万预料不到,本已瘫痪在地的李鱼非但能躲开必中一击,更拥有着移形换影的恐怖速度。这样的速度,别说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便是修炼多年的修士也无法轻易做到。
呆了半晌,碧眼金蟾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还未散去的怒火更胜烽火燎原,腾腾暴涨脑廓:“小小凡人,竟几次三番的戏耍我,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盛怒之下的碧眼金蟾疯狂的催动妖元,全身各处的金光一时消没不见,只剩下坑坑洼洼暗黑色的表皮,而那两颗碧色眼瞳却神奇的转为金黄色,朝着李鱼电射两柄三分七寸长的锋利小刀,正是它傲啸十万大山的最强密招:“金刀噬魂!”
李鱼只觉神魂一阵威压袭来,知道碧眼金蟾这一招威力无穷,闪身欲避,却怕苏怜星遭了池鱼之殃,忙将苏怜星抱在怀中,极速往左边跃开。
那两柄小刀深有灵性,一见李鱼往左趋避,亦是立即调转方向,追风掣电,狂杀无情,如同附骨之疽,只是紧追不合。
苏怜星体态虽然轻盈,但毕竟多了一人的重量,这一回,李鱼伤重未愈的身体只跑了十几步,便已无力的软倒在地。
碧眼金蟾又是欢喜又是疑惑,全然不明李鱼的诡异速度为何突然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实在奇怪,他为何又变的这般孱弱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