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开罗的旅客请注意,我们很抱歉地通知,由于天气原因,您乘坐的MS999次航班不能按时起飞,起飞时间待定。在此我们深表歉意,请您在候机厅休息,等候通知。谢谢!”
广播里响起了工作人员标准的播音腔,但乘客们是很害怕听见机场广播响起的,尤其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搞不好就是航班延误甚至取消的通知。
我和师娘正坐在候机大厅的座椅上休息。我们必须到广州转机,然后乘坐MS999号航班飞往开罗,先前的舟车劳顿让我和师娘都已有些倦意。
你一定在奇怪,为什么师父没有跟我们一起来。临出发的前一天,师父突然说自己有事,让我们先去,过几天他会去埃及与我们会合,然后他就神秘地不知道去哪了。毕竟临时退机票的损失巨大,所以也只能我和师娘先去,少退一张是一张。至于小白它们,不太方便一起带过来,反正它们也不是普通的动物,根本不用担心它们被独自留在家。
这几天广州的天气一直不太好,有航班小面积延误的情况,但问题不大,早晚都会起飞。师娘此刻正靠在我旁边打盹,虽然我也很困,但我们俩总要有一个人醒着,只好由我来“值班”了。
周围都是这趟航班的乘客,有些因为航班延误而显得面色焦急,有些却若无其事地聊着天,想来是经常坐飞机的人,早就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
最能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位中年大叔,他穿着老旧的西装,领带已经被他自己松开了,露出里面的衬衣,就连领口的扣子都掉了一个。只见他一趟一趟地询问着关于航班的情况,乘务员每次都耐心地给他解答了,但他仍旧不依不饶,有一次甚至破口大骂,仿佛要把怒火全都撒在无辜的乘务员身上。
他骂人的时候,我对面的年轻妈妈怀里的婴儿被吵醒了,一个劲儿哭个没完,让气氛更加喧哗。最后年轻妈妈只能给她的孩子喂奶,才消停下来,搞得我很不好意思,连忙转头不看。
师娘应该是被哭声吵醒了,醒来后立刻问我:“我睡了多久了?”
“快两个小时了。”我答道。
“你睡会吧,我等着。”师娘关切地说道。
“算了吧。”我摇了摇头,“这么吵哪还睡得着。”
说到这,我想起在长椅另一端坐着的一对情侣,他们的年纪不大,从开始到现在,女孩一直靠在男孩怀里,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过,期间他们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睡着了。但是男孩没多久便睁
开眼睛望向窗外,而且我还注意到,女孩自己在偷偷地哭。
或许这就是人生百态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包括我也是一样,师父说我最多还有一年,而这趟埃及之旅,还不知道能不能为我找到生机。
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机场广播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前往开罗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MS999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4号登机口登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我和师娘顺着人流来到登机口,在我们前后,熙熙攘攘得还有不少乘客,他们拖着五颜六色的行李箱,脸上终于洋溢起轻松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正憧憬着一个惬意的假期。
“一路平安!”
机器扫过登机牌,用机械的声音祝福着过去的每个人。穿过通道,便是两位笑容甜美的空姐,站在机舱门口朝每位前来的旅客点头鞠躬。其中一名年纪较小的空姐,虽然长得非常漂亮,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消瘦,即使化了妆也掩盖不了苍白的脸色,我估计是身体状况出了问题。另一名空姐的年纪大一些,但身材凹凸有致,很有韵味。
我们按照登机牌上的号码,找到了自己经济舱的座位。本来我在过道,师父、师娘在里面,但现在师父把票退掉了,我当时又忘了重新选座,导致我和师娘中间便夹了个人。
《青葫剑仙》
人群接二连三从我身边走过,这些面孔我基本都见过,刚才大家一起在候机厅等了两个小时,我把周围每个人都观察了一遍。几分钟后,有个瘦瘦高高、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停在我面前,他用蹩脚的中文对我说道:“尼号,请让窝进取。”
“我们换一下好吗?我坐中间,你坐外面。”因为听出他是外国人,我连说带比划,怕他不懂,我还加上了我贫乏的英文词汇量,“exge!”
“OK,OK!”他笑容可掬地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看起来很乐意跟我换座。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中间应该是最难受的位置吧。
“谢谢。”我也对他报以微笑,顺便问了一句,“Where are you from?”
“Japan.”他说,“窝是……日奔人。”
说实话,我对日本人向来没啥好感,虽然他很有礼貌,但由于根深蒂固的偏见,我最多能做到对他笑脸相迎,不打算和他进行深入交流。反正交流起来也挺费劲,我会的英语可不多了。
很快飞机开始在跑道滑行,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
飞机终于离开地面了。由于起飞期间机舱内的灯光都关着,外面也是一片夜色,于是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座位上休息,整个机舱没人讲话,就只有发动机闹哄哄的声音。
我准备借此机会闭目养神一下,如果能睡着的话,一觉睡到埃及更好不过了。但是我眼睛刚闭上没多久,我就逐渐进入一种如痴如梦的状态——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睡着了,我的思维是清醒的,可是我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仿佛正置身于梦境当中。
我看到了很恐怖的景象:飞机遭遇剧烈的颠簸,大家小桌板上的水杯和杂物纷纷掉落,人们一齐发出惊恐的尖叫。就在下一瞬间,机头突然大幅向下偏转,一头向地面俯冲过去,如果不是有安全带系在身上,大家早就摔得七零八落了。
“啊!”我大叫着从梦中醒来。
此时头顶的照明设备已经正常开启,看来飞机平稳起飞了,机舱里也已恢复了轻松的气氛,大家照常进行着交谈,或是忙自己手头的事情。
“怎么了小容?”师娘关心地看着我问道。
我只好解释道:“做了个噩梦。”
但真的是噩梦吗?
我突然想起来,我早就做过差不多的梦。只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埃及的事,还没有出行的计划,所以只是把它当成一个普通的噩梦,很快就忘却了。平时我也经常做梦,所以不到事情真正发生,我很难区分出预言梦和普通的梦。现在回想起来,那次梦里只有我和师娘,不正和今天的情形相同吗?
我有种预感,这次就是预言梦!难道飞机要失事了吗?
就在我心生疑虑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甜美的声音:“先生、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我回头一看,是那位脸色不佳的空姐,正弯着腰询问。我急忙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空姐微微一笑,近距离观察她,竟然别有一番病态之美。她温柔地说:“马上要分发餐食和饮料了,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
她起身离开的时候,我看见她胸牌上写的名字叫“刘璐”。
“Are you OK?”日本人也问道。
“Yeah,I'm OK.”我点点头。
“吃……糖。”他从兜里拿出一罐薄荷糖,吃力地邀请我,我想了想,并没有拒绝。
我确实需要冷静一下了。
因为我要想办法自救,我还要救师娘,还要救……整个飞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