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里面的不是我爸。”
“我爸还活着。”
“他只是先回家了。”
陈婷婷说着,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从人羊营里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她失魂落魄的下了楼,一楼大厅里一片寂静。妓营的女人们都跑去了粮库,整个大厅里静谧的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陈婷婷跑着出了苍狼帮,一脸迷茫的踏进了浓雾里。站在原地杵了一会儿,突然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她的家在哪里?
离了手机、没有电子导航,她根本就不知道哪是哪。
受雾气影响,陈婷婷的情绪焦躁和压抑到了极限,于是随便选了个方向,就一股脑的往前冲。
刚冲了没几步,突然发现路边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弯着腰,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苍狼帮还有活口?
她想起屠宰室里的尸体,突然大喝一声,抡起拳头冲了过去。
这帮畜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死!
她虎虎生风的冲了过去,拳头还没有挨到人家身上,就突然被对方一个过肩摔撂倒。
陈婷婷吃痛的喊了一声,不服输的大骂道:“畜生!你们这些畜生!都来偿命!”
一边喊,一边挣扎着站起来,想要继续进攻。
“你疯了?”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婷婷一愣。
擦了擦被眼泪模糊了的双眼,这才看清楚对方的脸。
“贺远?”
贺远皱着眉,看着满脸泪痕的陈婷婷:“你爸呢?不是去找爸爸了?”
陈婷婷看着贺远那张奇形怪状的、有些恐怖的脸,却并没有害怕,反而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爸爸没事,爸爸先回家了”,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哭了出来,泪眼婆娑的道:“我爸爸被坏人杀死了!”
随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我妈妈也被他们杀了!”
“我们一家三口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是孤儿了。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贺远听着这些话,忍不住低头看向地面。
那是一个简陋的土包,旁边立着一块木板,歪歪扭扭的写着“池姐姐的墓”。
贺远攥紧了拳头。手上满是泥土和伤痕。
是啊!之前还都好好的呢,突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刚刚一直在这里刨坟。
虽然出乎意料的,那群恶棍居然给芷珊入了土、没有糟践她的尸身,但他依旧不允许芷珊被孤零零的埋在苍狼帮旁边。
他得带她回家。芷珊说了,要一直待在家里,等着见爸爸妈妈。
池总和太太说不定哪天就从国外回来了,他得带芷珊回去等着。等她见到了爸爸妈妈,一定会很高兴……
贺远摸了摸裤子侧面的口袋。里面是李君交给他的、池芷珊的镯子。
不久前他路过一楼大厅的时候,看见了小李君的尸体。他的衣服上还别着从芷珊身上摘下来的棒棒糖发夹。
贺远驻足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虽然这孩子之前有努力保护芷珊,最后也让芷珊入土为安了,但是贺远并不领这个情。
要不是他们母子,芷珊也不会死!
这家伙不配拥有芷珊的友情,就是死了,他也不允许这个小鬼的魂魄再跟芷珊有任何的牵扯。
于是把那个发夹摘下来,扔在地上,踩了个粉碎,然后才大步离开。
贺远回过神来,看着还在不停咒骂苍狼帮、情绪激动到快要背过气去的陈婷婷,喊了一声:“冷静点!”
说着,撕下了自己的衣服下摆,对折几下后像戴口罩一样,系在了陈婷婷的脸上。
这雾气会放大人的情绪,刚刚他一直没有找到芷珊的尸身,也差点疯掉。直到见到了这个坟,才终于冷静下来。
没有谁比他更能够理解陈婷婷的心情。
于是抓住了她的肩膀,大力摇晃了几下:“你!冷静点!”
“不要哭!坚强点,去把你爸爸带出来,带他回家。别把他扔在这里。”
在贺远的安抚下,陈婷婷渐渐平静下来。
她刚刚呼吸急促、大脑缺氧,差点活生生气死。
冷静下来后,她喃喃自语的重复着贺远的话:“带爸爸回家……”
然后又紧张起来:“可我找不到家了!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四周还到处都是雾……”
贺远见她似乎是正常了一点,就松开她,弯下腰继续用手一点点的刨起了坟。
“我能找到回半山的路。你先去把人带出来。”
听着贺远命令式的语气,陈婷婷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马转头往酒店跑:“好。你等我。”
跑到一半,还不放心的回过头,嘱咐道:“一定要等我!”
她想回家。
妈妈还在家里等她!虽然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但是只要在妈妈身边,她就能安心。
陈婷婷飞快的跑了回去,上楼时,还与之前那个指路的人擦肩而过。
“咦?你怎么回来了?找到你爸爸了吗?”
陈婷婷头也不回,一脸坚定的往楼上跑:
“找到了。我带他回家。”
屠宰室里,依旧是一副惨不忍睹的场景。
陈婷婷目不斜视的跑到操作台边,手脚利落的捡起掉在地上的布,将父亲包了起来。
头、身体、器官,仔仔细细、一点不落的全部装好,然后费力的带着他下楼。
“爸,你别怕,我们回家。”
等她重新回到外面,池芷珊也已经被挖了出来。
陈婷婷跑到贺远身边:“走吗?”
贺远小心的抱着池芷珊,缓缓起身:“走。”
他们从黄昏开始往回走,边走边找路,耗费了整整一夜,才回到了洛安山附近。
抵达别墅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此时的龙从安正开着保姆车,载着妻儿往一号别墅去。
今天大伙要在一号别墅小聚,既是庆祝灭掉了苍狼帮,也是顺便弥补一下前天被搞砸的订婚宴。
龙从安一边开车,一边心情不错的哼着歌,正好在主路上碰见了满身狼狈的贺远和陈婷婷。
他想了想,停到旁边,降下车窗关切了一句:
“你们怎么了?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