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生

“不要！”张华年怒吼一声，终于站了起来，力场已经消失，他看见自己手里抱着的骷髅，忍不住浑身发抖，却是把骷髅抱得更紧，直要揉入自己身体里去，嘴里惨叫道：“香儿，香儿……”就在刚才短短十数息之间，这个女孩飞快地成熟、老去，走完了一生。

“怎么回事……该死的玉石，该死的玉石！你从我身体里面出来啊！”张华年猛地抓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溅出。

“不要这样，不是你的错。”却是覃无身回来了，他抓住张华年流血的手腕，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上了伤口。

“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张华年状若疯魔，恶狠狠地瞪着覃无身。

“这……我猜想，玉石的力量应当就是生长的力量，香儿承受不住，所以……唉。”覃无身叹了口气，他虽未亲眼看见，但感应到张华年暴涨的力量时，立刻放出了自己的知觉，大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才尽快赶回。

“生长的力量，生长的力量……”张华年重复了几遍，忽又厉声道，“我管他什么力量，都是你这个老妖怪，你玩你玩，现在死人了，你玩够了吧？！”

覃无身脸上怒色一闪，迅速又平复下去，没有说话。

张华年闷哼一声，往里面走去，覃无身怕他出事，紧紧跟着。来到覃无身住的那间石室，张华年道：“打开。”覃无身脸现异色，随即恍然，拨动机关打开了暗门。

“不要跟着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等等，”覃无身手腕一翻，亮出一物，道，“我刚回来的时候发现的，芙蓉种子……发芽了。”

张华年一愣，眼泪却流了出来：“它发芽了，可是……香儿死了。”说罢转身而去，再不回头。

张华年抱着骷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通道是一路往下，出得洞口四下望去，却是一个深谷。寻到一株不知名的奇花之旁，张华年放下骷髅，开始挖土。虽说地上的泥土不算特别硬，但张华年毕竟只是血肉之躯，不多时十指已破，血肉模糊。约莫半日时光，张华年将骷髅小心地放入挖好的坑中，盖上泥土，然后猛磕了三个头，将额头也撞破了。做完这些，张华年心中一松，才觉得疲惫异常，倒在一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张华年默默看着新坟，心道：“香儿，虽然不是我杀了你，但你终究因我而死，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们还有了肌肤之亲，在我心中，你就是我老婆了……这朵花好香，真配你。”想到香儿的美态，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如此一连数天，张华年就守在香儿坟前，不吃不喝。终于有天他忽然惊觉：“怎么过了这么多天，自己并未感觉太饿？还有，十日之期已过，为何姬摇曳还没找到我？”思前想后，只能是那玉石的力量起了作用，再次用心感受体内的状况，却发现已经找不到那股暖流了，反而是在丹田之处形成了一个气漩，隐隐有一丝丝强大的力量透出。

莫非是那玉石的力量变成了我自身的力量？张华年暗道，玉石的力量消失了，姬摇曳自然感应不到玉石的所在，当然也就找不到我了。想到“自身的力量”，张华年意念一动之间，已是一招分水擒龙使出，强烈的气劲立刻将面前的泥土轰出一个水缸般大的坑。张华年笑了，这是他自香儿死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又过得几日，其间张华年找来些野果吃下，想练练擒龙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子光光的，固然没有穿衣服，那卷秘笈自然也没有带上。回想那日香儿猝死，自己心神激荡之下唯愿尽快离开，却没有记得穿上衣裳。

少年人遭遇惨事一时想不开，日子久了却也逐渐平静下来。张华年开始追问自己：“难道我就在这谷底过一辈子？”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他决定离开。

张华年来到香儿坟前，道：“我要出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时常来看你的，如果……如果我能成为芙蓉宫的圣王，不，就算我不能成为圣王，我也向你保证，芙蓉宫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管的。”这些言语，倒颇有几分大侠的味道，他却没想过自己的斤两够不够。

这山谷之中人迹罕至，自然没有现成的道路可走。张华年寻了一阵路，忽又想到一事，搬了一块大石头折回香儿墓前，找来一粒尖石，运起力道刻了几个大字：爱妻香儿之墓。事毕重新寻路，费了一日的工夫，才出得谷来。张华年见环境陌生，估计了一下中都城所在的位置，朝相反方向而去，他可不想回去被那谭正寻晦气。

赶了几日路，远远地看见几间农舍，张华年心道：“幸好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不过还是要去借身衣服才行。”施展出以前偷鸡摸狗的本事，张华年顺利得手。穿上衣服后小混混小小地遗憾了一下，这下没法遛鸟了。又想到冒充武家少爷时穿过的华贵衣裳，而自己目前身无分文，便琢磨着怎么赚点钱才好。

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座小城，瞧城门口的士兵正仔细盘查入城之人，却是齐军装扮。张华年心道：“这方向算是走对了，只是不知这里离中都城到底有多远。”忽见一个小孩子窜过一人身边，飞快地偷了一个钱袋。张华年本身就是溜滑的人物，再加上内功初成，手脚愈发敏捷，紧赶几步，一把抓住了小孩的脖子，低声笑道：“哈哈，见者有份，把偷的东西拿出来吧。”那小孩却立刻放声大叫：“阿爹，阿爹，有人要打我。”

张华年还待说话，后背却被人拍了一下，一个粗鲁的声音传来：“小子，你敢欺负我娃儿，找打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