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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澜之长舒一口气,也不知何人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在此地修建了这般宏伟的宫殿,只可惜沧海桑田,昔日的雄图霸业,现在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只留下这些残破不堪、缠满了青藤的雕栏玉砌,诉说着历史的变迁与无奈。
他叹息一声,转头瞧向寒潭深处。只见漆黑的潭底深渊中,居然有两盏闪着暗红光芒的巨大灯笼,但这灯笼的形状却十分奇特,它们就像桃树的叶子,向上略略倾斜,呈现在对称的形状,每片叶子中间都有两道窄窄的黑色缝隙,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灯笼的后方,好像有一扇石门,写着四个大字,模模糊糊的难以分辨,仔细一看,好像有“冰”、“古”二字。
忽然之间,周围萤光大励,陆澜之这次清清楚楚的看明白了,这两盏灯笼,并非真正的灯笼,而是一只怪兽的眼睛。它的身体覆满了漆黑的鳞片,两只怪眼盯向陆澜之,突地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
陆澜之一惊,连退两步,一只小小的臂膀将他紧紧扶住,回头看时,宫阙不在,园林消失,寒潭依旧死水一片,只有瀑布飞落水潭的“咚”“咚”声响,千万年前的景观也渐渐从脑海中消逝了。
陆澜之回过神来,又觉得刚才的景象过于逼真,并非千万年前的印象。他正想再催魂力,胸口受伤处陡然传来一阵刺痛,浑身肌肉顿时痉挛起来。
陆凌云看到父亲面露痛楚之色,急忙将他扶到丈余粗细的半截玉柱旁,靠着断柱坐下,陆澜之脸色惨白,喘息几口气,将刚才的景物抛到脑后,向陆凌云招手道:“云儿,你也来坐下,爹爹给你讲个故事。”陆凌云听到父亲要讲故事,悲戚稍减,重重“嗯”了一声。
陆澜之单臂将儿子搂在怀里,道:“上古时期,天下有好多个部族,其中有两个最为强盛,一个是黄帝部族,另一个便是炎帝部族,其余的部族不是被吞并就是依附于他们。”
陆凌云“咦”了一声,道:“爹,我们自称炎黄子孙,难道都是炎帝和黄帝的子孙后代吗?”
陆澜之颔首道:“不错,炎帝与黄帝两家本来是世代交好,相互扶持,联合起来征讨其他部落,犹如一家,直到天下已成二分之势。”
陆凌云脱口而出:“不妙……”他见识有限,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妥,所以只说了“不妙”两个字便接不下去。
陆澜之却盯着陆凌云,心道:“云儿如此聪颖,将来必有成就,只可惜……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他胸中一痛,险些掉下泪来,又怕陆凌云瞧破,连忙重束心神,叹道:“是啊,过了没多久,这两家本是兄弟的部落就开始打起仗来啦。开始时,炎帝部落凭着兵精术奇,占住上风,可是黄帝雄才大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渐渐把劣势扳了过来,双方旗鼓相当,终于在正面展开决战。”
“这一仗,双方各逞奇能,相持数月之久,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死伤的将士更是不计其数,就连大河之水也被染成红色。最后终究是黄帝陛下技胜一筹,大获全胜,中原从此统一,炎帝也被迫退到西南蛮荒之所。”
“然而,炎帝手下有一员叫做蚩尤的大将,他不甘失败,又起兵向黄帝发起了挑战,但很快又被黄帝打败,残军也被团团围住。”
“蚩尤生性高傲,遭此大败,即感无颜再见炎帝,又不忍心数十万将士全军覆灭,于是竭尽自身灵力,打通了与异界的道路,数十万炎帝将士逃入其中,得免其难,蚩尤却因灵力耗尽而死。”
“然而蚩尤虽然伏诛,但战火再起,又岂能轻易扑灭?黄帝数番南征,炎帝均是不敌,连长子水神共工也战死沙场。最终炎帝迫不得已,率领残余部众遁入了蚩尤所打通的异界。”
“此后,黄帝封神华山,建立天界,并在华山处设立了人神两界的通途,派遣神将把守。神将为掩人耳目,便在人间开宗立派,成立了‘华岳门’。”
突听陆凌云“啊”了一声,但见他双目瞪圆,口里像塞了一个大鸡蛋。陆凌云自然知道父亲出身华岳门,但万万没有料到,华岳门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愣了一愣,陆凌云问道:“华岳门既然有天界撑腰,怎么还与通天神教打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能获胜呢?”
他小儿心性,酷爱听奇闻逸事,小时睡觉前总是死缠着碧凌,要听她讲故事才肯安睡。碧凌初时也只讲一些夸父追日、蟐蛾奔月之类的寻常童话,但日复一日,碧凌所知童话也是不多,便给他讲起了华岳门和通天神教的陈年旧事,天下各处修真派别的道法奇术,直听得陆凌云兴高采烈,不能自己,常常将自己想象成故事里的人物,有时连梦里也会产生几个模糊不清的影子,那自然是华岳门与通天神教法力盖世的掌门、长老了。
陆澜之叹息一声,道:“炎帝部落进入异界,天界便将炎帝众人聚居之地称为‘魔界’,而通天神教的核心--玉虚宫所在的地方,正是蚩尤打通魔界道路的起点,而通天神教,则是魔界对抗天界的门户。”
陆凌云忽道:“那么娘,她……她也是……”
陆澜之缓缓点头道:“你娘就是本代通天教主的嫡亲女儿,也是玉虚宫的少宫主。”
陆凌云虽知父亲来历,但通天神教为魔界守御壁垒,曾多次参与仙林纷争,屡败中原顶尖的人物,加之门人身修炼魔道,术法诡异残忍,行事更不受礼法道德约束,在中原之地声名狼藉。
要知道大汉自从武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礼教甚严。而通天神教偏偏将儒术经典视做无物,正干群豪大忌。于是,中原群豪将其称为“魔教”,见面之时多有冲突。夫妇二人顾忌陆凌云口无遮拦,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瞒住陆凌云。
陆凌云哪里知道这些干系,奇道:“爹,那你和娘岂不是大对头?”陆澜之双眼望天,胸中百味陈杂:“十年了,已经十年啦!”
好一会儿,陆澜之才道:“华岳门和通天神教斗来斗去,相争千年之久,两家各有所长、各有所忌,谁也奈何不了谁,堪堪维持平手之局。直到二十年前,华岳门得到失传已久的神剑七星龙渊。”
陆凌云忍不住插口道:“爹,难道是咱家的那口宝剑?”
陆澜之轻抚剑身,点头道:“不错,这七星龙渊是用女娲补天后所余的五彩神石、经黄帝注入五行之水,后又由欧冶子和干将两位铸剑大师千锤百炼而成,锋利无匹,剑中蕴藏的灵力更是没有涯际,但七星龙渊剑却又不同于一般的灵剑。”
他这一阵说了许多话,寒潮蠢蠢欲动,静下心来,侧目一瞧,只见陆凌云眼睛眨也不眨,凝神聆听,便深深呼了一口气,徐徐道:“这七星龙渊剑中五行之剑,一旦认定一人为主,其余人便再也驱使不动。如今,爹爹便暂为这龙渊神剑的主人。”
陆凌云眨了眨眼睛,笑道:“那爹岂不是很威风?”
陆澜之见陆凌云日间愁闷退去,心中一宽,亦轻笑道:“谁说不是呢?那时候连掌门师祖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
接着怅然一叹,道:“得到此剑以后,华岳门倾尽全派之力,十年时间精心钻研出了一套阵法--七星破邪阵,顾名思义,这七星破邪阵便是以七星龙渊剑为轴,激发龙渊神剑的潜力,引天地万物的灵力元气为我所用”。
“但我修为不足,便由师父玄殇道长辅助主持。而这十年间,我则日夜勤习华岳剑法,小有所成,华岳门也终于依托七星破邪阵,在泰山论剑时大败魔教,将其逐出中原,其后又连翻大败通天神教,兵锋直指玉虚宫城下。”
“华岳门在玉虚宫前布下七星破邪阵,那七星破邪阵实是厉害无比,魔教屡次接战,均被打溃不成军。有一次,连你……你娘也被我们引入阵中俘虏了。”
陆凌云惊叫出声:“啊!那后来……后来又怎么样了?娘她有没有事?”母子连心,陆凌云虽然明知母亲无恙,也情不自禁得担心起来。
“你娘是通天教主之女,身份非同一般。”陆澜之道:“我们擒住她,将她囚禁起来,严加看管,哪知仍然让她逃了出去。我率人追赶,终于将她截住。”
“你娘知道时机已失,无法再逃,便冷笑道:‘原来华岳门号称正教第一大派,却只会一群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众师兄是面红耳赤、无言以对,恰巧师父玄殇赶到,说道:‘魔教危害世间,人人得而诛之,何况你也不算是弱女子,恐怕就连我华岳门数名低辈弟子联手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娘亲冷笑道:‘玄殇,我神教危害世间,可有谁瞧见了?你华岳门在昆仑山摆阵斗法,引得地震雪崩不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难道是在造福人间了?’听到此话,我大吃一惊,多日来我驱动七星破邪阵,不知阵外情形,没想到两派斗法,竟会殃及山中百姓。师父听了此话,冷喝道:‘你这妖妇,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利。’随即令人将她押到七星阵中,自己亲自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