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福音节（三）

月白色的长衫，正正经经套在身上如若庭中玉树，折扇握在手中，白玉扇坠低垂搭在白皙的手背上，猛然看过去，竟分不清温润的是玉还是他。

湖上清风起，衣袂浮动若湖中微微柔波，青丝飞扬，明眸显现于月辉。鸦眉比女子英朗又比寻常男子温柔，浑身散发的是让人忍不住亲近的平和。好似一轮清皎的月高高在上看着这繁复的人间，周围火红的热闹都与他无干。

“你的‘军师’是……”食苦看着立在船上的人，难以置信！这样一个人怎么情愿屈于人下？

“苦哥儿，你莫不信。我同他相遇真是福音湖女赐的福分呐，就是他，孤翼。怎隔着如此远？走吧走吧，相会相会，我已备好了宴菜等会儿就让人摆了上来”浏郡王一边命人摆座一边拉着食苦向孤翼走去。

慕沐川一直跟在后头，不动声色。看着孤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突然孤翼抬起了头朝慕沐川看了过来，目光相触，慕沐川看出他眼里的笑意，慌忙低下头来。

一步一思量，慕沐川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诺佳！对就是诺佳！慕沐川心中大悟，这般平和的从容同仙阆主诺佳的温暖如出一辙。只是若说诺佳给人的感觉如沐日光那么这孤翼就好像是月光尽管明亮可近却清冷无温。

“这是用去年藏的雪水沏的碧螺春，茶叶虽不是顶好的却也入得了口，姑娘请用。”待入了座，慕沐川也只低着头看着面前的一块儿地方。却突然看见一只手端了青花瓷杯放在自己面前，却是孤翼。

“多谢公子。”慕沐川端起茶杯浅尝一口，也无心品尝味道。被孤翼看得发毛，转过头同食苦说话。却又见浏郡王提了一坛子酒过来，小心翼翼地，足已看出其贵重。

“苦哥儿，这是妹妹？你不同我们介绍一下么？”

“盛天哥哥！你如何也不叫宁儿！”食苦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个穿着橘色衣裳浓妆艳抹的女子带着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挽着浏郡王的手臂嗔怪道。

“参见碧罗公主。”慕沐川随着周围侍人下跪，感觉到碧罗公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莫名感到了敌意……

“平身，今日福音节，不须讲礼，是吧，盛天哥哥！”

众人起身，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你不去陪太后娘娘，到这里做什么？”浏郡王不着痕迹将被碧罗公主抱住的手臂抽出。行动上很嫌弃面上言语却是流露宠爱。

“宁儿想你了，来看看不行啊，他们是谁？”碧罗公主盯着慕沐川问道。

“公主，他们是本君的朋友。”一直坐在那里的孤翼神君开了口。碧罗公主也不是个傻的，也不敢得罪孤翼，只缠着浏郡王，却也不问慕沐川和食苦的身份名姓了。

“碧罗公主是当今皇后嫁去碧罗国的姐姐的女儿，在十年前吴国吞并碧罗后，碧罗王后就投奔到楚国了，只是不久就重病过世临终托孤给了皇后娘娘。碧罗公主很得太后宠爱，又与当今圣上感情极好，不论后宫朝堂都得敬她几分。”浏郡王将碧罗公主哄去了另一艘船才又返回对着食苦他们解释道，又重要食苦相介绍。

“盛天，从前的发小，慕沐川，我的结拜妹子。你哪里来的凝露？”食苦站起来做着介绍却突然酒香扑鼻。这凝露据说千金难求，有酒中之仙之称出自上虞千醉楼。千醉楼中汇聚各国名酒，每日限量出卖而凝露更是十年出库一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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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虞皇室也只能同平民百姓排队预约购买，更何况其他远处千里之外的别国人。而凝露更是以拍卖的形式出售，有如宝城奴隶贩卖一般盛名。

“嘿嘿，我同你说过这萦都就是我的福地，那福音湖女可真真是灵验。你可知这凝露是何人所酿？”浏郡王卖着关子，只是一桌唯一一个对这凝露感兴趣的食苦也不给面子，不回应他只拿过坛子来倒酒。

“那你们可知上虞莫氏？诶苦哥儿，你干嘛……你慢点喝！这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你不知道千醉楼已经发出告示了，凝露停售了。”浏郡王话一出，食苦和慕沐川皆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上虞莫氏？哪个莫氏？”慕沐川问。

“还有哪个莫氏，上虞就一个被满门抄斩的莫氏。”浏郡王趁着食苦愣神的空当一把抢过食苦手里的酒坛答着慕沐川的话。

孤翼是若有所思，低睫，手指摩挲着茶杯。

“王爷，还请你说一说。传言那莫氏的结局是个莫大的冤案，不知真否？”食苦至始至终都没有唤浏郡王的名姓。身处环境不同，所想自然会不用，就算盛天不介意他身旁的人也会在意。

“匹夫尚知树大招风，那上虞莫氏可谓功高盖主，不仅是上虞皇室心中的一根硬刺，那上虞官僚除了莫氏羽翼没有一个不想推倒莫氏的。可惜那莫氏当家的竟是个愚笨的，不知收敛。竟然在千醉楼大摆盛宴宴请天下贤士，你说这不是自讨死路。”浏郡王声音昂扬，痞样换去竟也有了几分王者之像。

食苦暗暗摇头，盛天是狡黠聪慧许多却完完全全失去了同情心。果然时过境迁，可谓深交到不可深交不过几日光景罢了。

“诶，你过来，将莫先生请过来。”浏郡王吩咐一侍女前去请莫先生。

“咳咳……”

“沐子，可是呛着了？”食苦帮慕沐川抚着背问道。慕沐川欲要回答却愈发咳嗽得厉害。

不知为何那莫先生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之时慕沐川便突然咳嗽个不停。孤翼复斟了一杯热茶掌心穿过升起的热雾递给慕沐川：“喝杯热茶，会舒服一点。”

慕沐川感激一笑喝了茶果真好了许多不再咳了，看着慢慢走来的人儿，阴冷袭来心跳个不停。

孤翼瞧了瞧慕沐川转而瞧着那莫先生，心下了然，嘴角勾起，眼里笑意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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