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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一瞥后,太阳下山,天空渐渐昏暗下来。亚力克没有开灯,而是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眼底散发出来的全是冷光。
镜子里的人,有一双精湛的的眼睛,幽深无比,比夜色还要深沉。在黑暗中,有些人会被无情吞没,而有些人却会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显然,他是属于后者!他的笑容狂妄而又放肆,带着一股阴邪的气息。
他的手掌扣住镜子的边缘,凑近脸,嗤之以鼻地轻笑,“所有的痛苦,都是我在替你承担,你这个没用的孬种!”
亚力克眯起眼睛,嘴唇抿着一直线,嘴角微微上钩,眼底展露出深深的嘲讽。
“安德亚斯,你的时代结束了。而我的,才刚开始。”
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他一寸一寸地向前仰去,将嘴印在镜子上,像是一个告别仪式。
天边飘过一片云,遮住月亮的光辉,让屋子里的光线也随之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他的半张脸浸淫在月光下,另半张脸沉醉在阴影中,显得妖冶而又诡谲。
***
到了晚饭时间,没人去喊亚力克吃饭,他这火爆的脾气,谁也不敢惹。推让半天,最后还是纳薇被委以了此重任。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走到他房门口,竟然会看到这样一幕。
原来亚力克这男人,不但猖獗,还自恋,竟然对着镜子在亲吻自己!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纳薇一直觉得自己接受能力挺高的,可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亚力克刷新认知。看他这神色动作,如此投入,让她背脊一阵发凉、头皮一阵发麻,哪里敢打扰他,赶紧倒着退出去。
但她走得太急,一不小心,脚跟撞到了门槛,发出咚的一声,在黑暗中尤其突兀。
他转过头,一双绿眼犹如鬼火,纳薇吓一跳,忙道,“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你继续。”
说完后,她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回正厅,老医师和师娘都在吃饭,看见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就问,“你喊他了吗?”
纳薇不想再去那个房间,便在两人身边坐下,心慌意乱地撒着谎,“他在忙,让我们先吃。”
她掩饰地举起勺子,往嘴里塞了一口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背后传来一个男人声音,“纳薇,我说过这句话么?”
噗地一声,纳薇嘴里的米粒如数喷了出来,喷了对面老医师一头一脸。所有人,除了亚力克外,全都吓了一跳。她愧疚地道歉,手忙脚乱地找纸巾,不料,刚起身,肩膀就被亚力克给按住了。
他手掌用力往下一压,又让她坐了回去,嘴角一勾,要笑不笑地看着她,“这么热闹的在这吃饭,怎么可以不叫上我?”
纳薇浑身僵硬得像化石,起也不是,坐也不妥,简直是坐立不安。
见状,他笑了笑,道, “别这么紧张,不过是吃顿饭。”
他不来,确实只是吃顿饭的事,但只要他来了,就没有这么简单。想到刚才他对着镜子亲嘴的动作,现在再看见他脸上的笑容,纳薇只觉得无比诡异,手心里一阵阵地冒凉气。
师娘看见亚力克本来就有疙瘩,现在老公又被纳薇喷了一脸饭,心中更郁闷,拉着老医师洗脸去了。
亚力克理所应当地一屁股在位首坐了下来,拿起勺子敲了敲桌子,指着一盘咖喱,道,“我要吃那个。”
“伤口没长好,不能……”
他眼睛一瞪,纳薇就闭嘴了,反正伤口长不好也不是她的事。
饭和菜各一半放好,将盘子端到他面前,纳薇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您请慢用。”
亚力克习惯性地去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换了一件衣服,皮夹子和手机全掉了,那撒钱的土豪动作是做不成了。他无趣地撇撇嘴,拿起勺子吃饭。
吃了一口,顿时全吐了出来,他皱着眉头,道,“什么玩意?”
“咖喱。”
“这么辣,是给人吃的么?”
纳薇实在不想回答他这无理取闹的问题,可又不敢开罪他,只好一本正经地道,“确实是给人,不是给狗。”
他斜着头,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头,当着她的面,连盘带食物一起扔到地上。医师家的狗,闻到香味,争先恐后地抢了过来。
纳薇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亚力克逗了一会儿狗,觉得没什么意思,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抓住纳薇,道,“太无聊了,不如去找点乐子。”
纳薇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神经,但每次发病都没有好事,忙道,“伤口没长好,您还是多多休息吧。”
“休息个屁……”说到这,亚力克突然想起一件事,问,“我的衣服呢?”
“什么衣服?”
“装什么死?”
纳薇道,“在外面院子里晾着。”
他立即起身,大步跨出去,拿没残废的右手去摸自己的外套。外套口袋里的东西全丢了,但里子夹层里的东西却还在,他脸上一喜,也不管衣服是干是湿,二话不说,直接拎了下来。
“走。”
“去哪里?”
他瞥了她一眼,答道,“去月亮上看地球。”
“……”
亚力克不由分说地揪住纳薇,拖到后院,指着屋顶道,“爬上去。”
纳薇哭丧着脸,“我不会爬。”
亚力克笑了起来,“爬不爬?不爬我放火烧了这房子。”
纳薇相信他这又鬼又畜生的性格,绝对做的出这事,于是在他的威胁下,只能硬着头皮向上爬。
幸好房子造得很简单,就那么一层楼,并不高,旁边有一棵蜿蜒的小矮树,稍一借力,就上去了。屋顶和地面平行,上头铺着乱七八糟的铁皮,有些地方都生了锈,纳薇觉得脏,但亚力克可不管,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看见她还杵着,他拍了拍身边,叫道,“站着干嘛?”
纳薇只好忍着脏,在不远处坐下。
亚力克从外套隔层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小包草,还有滤纸和滤头。大概是这口袋有防水功能,竟然没怎么湿,他欣喜若狂,立即给自己卷起一支。
点亮烟后,深吸了一口,然后朝天吐出。烟雾朦胧,他一脸享受。
是Maijuana的味道,比普通香烟更冲。
他接着又抽了几下,神情大为舒爽,转头见她在看自己,哼了声,“要不要来一口?”
见他将手凑近,纳薇下意识地逃避,谁知他扣住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将烟塞她嘴里,道,“来吧。就一口,这东西低级得很,上不了瘾。”
纳薇了解他的性格,越是反抗,他越是不择手段,于是只好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烟。
一股干草的味道直钻鼻子,对吸不来的人来说,呛人得很。纳薇推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见状,他可恶地哈哈大笑起来,手指夹着烟,抖了一下烟灰,
“在荷兰,这玩意根本不算什么。”
纳薇弱弱地反驳,“可是这里不是荷兰。”
他嘴角一勾,“在我眼里,泰国和荷兰差不多,女人、毒品。不过,这里更自由,有钱能买通一切。”
这句话,说得一点不错。
亚力克长腿一伸,躺了下来,将没受伤的右手枕在脑后,看着满天的繁星。
天幕上缀满了闪闪亮亮的星辰,就像一条缀满宝石的华丽披风,仿佛能从这里看到银河系,无比的壮观。
他闭上眼睛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就在纳薇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道,“你被安德亚斯上过?”
纳薇吓了一跳,忙摇头。
他嗤笑,“我猜也没有。他是个孬种,上面下面都不行。”
纳薇咬着牙,把话吞下去。
他转头看她,“怎么?想反驳?”
亚力克突然提起了点兴趣,支起半边身体,“他对你做了什么?”
纳薇道,“什么也没做。”
“他就是那种人。”他再次躺回去,仰头望着星空,眼前却浮现出一个冰天雪地的画面,“本爷心情不错,给你讲个故事。”
纳薇侧过头,一点也不想听。
可是他不管,润了润喉咙,就开始叙述开,“有一天,一家人去山上滑雪,不幸遇上雪崩,父母和孩子走散了,哥哥被大雪冲到了悬崖口,大声叫救命。离得他最近的,只有弟弟。他们是世界上感情最好的兄弟,于是弟弟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你猜最后怎么着?”
纳薇摇头,“我猜不出。”
他拍了一下房顶,语气尖锐地道,“轰隆一声,雪地塌方,弟弟被那个没用的哥哥,一起拽下了悬崖。”
“啊!”纳薇被他吓了一跳,没克制住,忍不住叫了出来。她突然想起,两人刚认识那会儿,他拽着她坐快艇出海,硬是逼着她陪他演戏。他说you jump I jump时的神情,那时只当他是变态,现在回想起来,多半是因为小时候出了意外受到的刺激。
他拽了下她的头发,不满地道,“叫什么叫。故事还没完呢。他们虽然掉下去,却没有死,不过,天气这么冷,他们必须进食啊。怎么办呢?”
他说这话时,她心底瘆的慌。
“于是,弟弟就把哥哥给分食了!”
纳薇这回却是连叫都叫不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是人,又如此英俊,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魔鬼。
他沉默了,双眼望向远处,似乎想起了某些片段。
锅子里煮着东西,沸腾的水不停翻滚着,顶着锅盖,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没人说话的时候,纳薇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冷汗不停地从后背留下来,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他的眼珠子一转,突然望向了她,纳薇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见她怕成这样,亚力克哈哈大笑起来,“随口编的故事,你也当真?纳薇,你的智商呢?全被狗吃了么?”
她却笑不出来,这个男人,藏得太深太可怕。她甚至有一种预感,刚才那个故事,未必就是胡编乱造。
“你,你真的吃过人?”
他抿起一边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脸向前一冲,道,“我是一头来自西伯利亚的狼。”
她被他吓得够呛,差点没跳起来。
见她恐惧,亚力克却心情舒畅地大笑,手指一弹,将屋顶上未熄灭的烟头,弹了下去,“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好的止痛药是什么?”
他这么问并不期待她的回答,所以又自己接着说道,“一是大.麻,二是做.爱。”
亚力克转头看向她,眼中的**,赤条条的,毫无避讳。
“所以,纳薇,你是我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