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亮了，拥抱下晨曦吧！

入夜，杨延郎想起明天要大战，便早早地入睡了。也许是太过激动，也许是想太多，杨延郎在帐中翻来覆去就是辗转难眠，于是索性起身出帐，来到一个土丘上，无神地望着星空。

“怎么，睡不着在这一个人看星星啊！”杨思恩身披红袍大铠，在杨延郎身边坐下，仰望着星空道。

“是的，或许想起明天大战，有些激动吧。大哥怎么还不睡，明天你可是主力呢！”杨延郎见是大哥，笑着问道。

“我也睡不着，索性巡营了。你啊，一打仗就是发自内心的激动。”杨思恩拍了拍杨延郎的肩膀，爱怜道。

杨延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半响，杨思恩油然道：“七郎，你为什么而战？”

“我？我不知道......”杨延郎没料到大哥会这样一问，这个问题自己确实没想过。

“大哥，你呢？你为什么而战？”杨延郎好奇地问道。

“我很小的时候爹就死了，娘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大，后面我就参了军，遇到了父帅，参加了历次对突厥的作战......现在大哥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娶了个贤惠的妻子，我家乐生都八岁了，为什么而战呢？为了家人，为了乐生有个好出身，能让他好生活着。”杨思恩转头对杨延郎莞尔一笑，道：“很简单吧！”

杨延郎默然无语，大哥为了家人而战，那么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呢？

为了家人？好似不是，家里条件还可以，不需要自己去拼命。

为了大隋？好似也不是，自己本是南陈人，对大隋的感情不大。

为了自己？驰骋疆场，博得一身功名，锦衣还乡？是，也不是。

“想不清就别想，用一生去寻找答案。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战，或许是为了讨一口饭吃吧。”杨思恩宽慰道。

“大哥很爱嫂子么？嫂子也很爱大哥么？”杨延郎忽然没头脑的来一句。

杨思恩愣了愣，转瞬笑道：“爱！彼此交融，好似生命的一部分。”

“哎，你小子不是带着一个小姑娘来朔方么？怎么，闹矛盾了？”杨思恩促狭着问道。

“不是，那是我路上认识的，强行要跟着我。”杨延郎解释道。

“我看长得也不赖嘛，虽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色，但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和望向你的眼神，也别有一番风味嘛！怎么不收了，当小妾也好嘛！”杨思恩笑着问道。

“我......”杨延郎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会还是个处子吧！？”杨思恩惊讶地大呼道。

杨延郎闻言大惊，急忙打量四周，还好入夜没什么人，巡逻的士兵都自动绕开了，避免听到兄弟俩的谈话。

见杨思恩目光怪怪地望着自己，杨延郎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实在受不了对方灼人的目光，杨延郎低头小声道：“我娘管得严，不让我有贴身侍女。“

杨思恩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促狭着笑道：“改天，大哥带你去逛波窑子，处的、骚的、高雅的，随你挑！”

“女人都是婊子！”杨延郎突然狠狠地道。

他又想到了郑伊，那个高高在上，好似谜一样的女人。

杨延郎知道自己的家世配不上她，可她就不能等等我么。

这个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你还在遐想功成名就的时候，红颜已嫁。

杨思恩再次愣住了，转瞬笑了笑，搂着杨延郎的肩膀道：“七弟啊，你总会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遇到一个为了生活而跟随你的人；遇到一个凑合着过的人......”

见七弟仍是闷闷不乐，杨思恩再次笑道：“人生总是有诸多不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杨延郎喃喃道。

“有些人、有些事总会成为我们的记忆，成为爱情的底色；成为做事的底线；成为执着的理由......”杨思恩收起笑容，意味深长地道：“知道‘星星铁’吗？阿史那咄苾送你的黑刀就是用‘星星铁’铸就而成的。它散落在草原四周，数量极少，需要机缘巧合才能得到，而且它的表面与石头无异，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也会失误。但一旦把它发掘到，就能铸成天下最锋利的武器，让朋友羡慕、让敌人胆寒、让错过他的人追悔莫及。”

杨延郎默默从腰间解下黑刀，摸在手里，很凉、很静。

良久，杨延郎募地抬头，目光闪闪地望着杨思恩，坚定地道：“如果不能左右别人，那就左右自己！”

“善！”杨思恩点点头，开导完少年人的心性，自己却不自然开口道：“七弟，万一我哪一天回不来了，麻烦你照顾乐生他母子俩，平安着就行。我是说万一！”

“大哥，明日就要出战了，净说些不吉利的话。大哥征战十数载，早以练就刀枪不入的功法，寻常刀剑怎能伤了大哥！”杨延郎突然听大哥说不吉利的话，心里也莫名有了丝悸动，忙纠正道。

“呵呵，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你总不能要求老天，只准大哥杀人，不准别人杀大哥吧！哈哈！”杨思恩嚯得大笑起来，只是在杨延郎听起来，未免有些悲凉。

“不行，你说好了要带我去狂窑子的！”杨延郎倔强道。

“哈哈，这仗打完一定带你去！”杨思恩拍拍杨延郎的肩膀笑道。

“你要战死了，小心我把嫂子收了，儿子也改名！”杨延郎见大哥满不在乎，咋呼着威胁道。

杨思恩微微一愣，哈哈大笑道：“也行！孤儿寡母的，免得受人欺负。只是你小子可不准收了嫂子，却不把乐生当自己儿子看！”

“你！”杨延郎彻底没脾气了，颓然地叹了口气。

天渐渐泛亮，杨思恩慢慢站起身，张开双臂，闭眼仰头向阳道：“天亮了，拥抱下晨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