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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说出口,周頔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自己特地找她来的,现在自己又问人家为何会在这里,真的是比猪还蠢。
“噗嗤!”郑伊笑了,露出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那么到位。她的脸好像绽开的白兰花,美得不可方物,让人有种狂热的冲动。
此刻,哪怕对方下一秒提出要今晚的月亮,周頔也会毫不犹豫的上天入地为她取来。周頔终于理解周幽王为何“烽火戏诸侯”了,为博红颜一笑,别说是江山,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听说这里有一份天降奇缘在等着我,是属于我的东西。”郑伊转身,直视周頔,轻声说道。
咚!周頔只感觉心脏狂跳了一下,她是不是在暗示我?周頔只感觉幸福来得很突然,他感觉自己只要在向前迈出关键一步,自己就成了!
不行,要克制,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迫切,不能让佳人看低了,或者觉得自己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哦?姑娘是指这片天空,这处小亭,这池中的荷花,还是水里畅游的鱼儿?亦或是指在下本人呢?“周頔微笑着道,目光却不受控制的瞟向了池塘。她是女神,周頔不敢直视,自惭形秽。
“鱼儿!”郑伊微笑着回答,说完转头目视着池塘里的鱼儿,淡淡地说:“你看,这些金鱼自由自在的,多好。听说金鱼只有数个呼吸的记忆,过着当下,忘记从前,不管以后,多好。”
周頔心中有些小失落,但他也知道,这或许是女孩的矜持。
果然,顿了顿,还没等周頔接话,郑伊继续道:“不过,这片天空,这处小亭,这池中的荷花都是我的!包括你!”郑伊微笑着,目光直视周頔,仿佛能看穿对方的内心,看透世间百态。
“姑娘好大的口气!看不出啊,姑娘静若兔子,却语出惊人,倒是令在下刮目相看!”周頔笑了,带着点杂质,至于具体是什么,周頔不清楚。
郑伊微微一笑,向前一步,胜券在握地道:“这片天空、小亭、荷花、金鱼不属于任何人,但也可以说属于这里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属于我。而你,是只属于我吗?”她的话,有魔力,让你不自觉相信她说的一切,引诱着你一步步进入她的节奏。
周頔内心狠狠地摆脱掉这股“魔力”,表面仍是波澜不惊的道:“哦?那姑娘,也只属于我?”
郑伊微微怔了怔,然后绽放出“白兰花”,笑道:“当然!”
周頔瞬间就懵了,她说,她只属于我,只属于我,属于我。啊,郑伊说是我的人了!我将来一定要娶她!非她不娶!
周頔内心一下就跟炸了锅一样,有如无数道声音在呐喊,让他的脑子特别混乱。
“我要回家吃饭了!再见!”还没等周頔从狂喜中反应过来,郑伊狡黠地道。
说完,郑伊转身向亭子外走去。
“我......”周頔想大声说,我爱你!非你不娶!我要保护你!我会照顾你的!......可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走到亭外,郑伊仿佛是听到了周頔内心的呐喊,停下脚步,转身,微笑道:“明天,县学放学后,在这等我。”
明天,县学放学后,在这等我。周頔脑子里现在只记得这句话,默念了无数遍。
“喂!傻了?“
“完了!頔麦的魂魄被那鬼魅带走了!”
“何止是魂魄,我看心也被带走了吧!”
众小伙伴见郑伊出来多时后,周頔还在那发呆,都忍不住跑过去询问“战况”。
“滚,我和她处上朋友了。我慎重宣布,从明天起,放学都别等我,也别跟着我。”周頔从幸福劲中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要“过河拆桥”。
“哇!你这人,不讲义气啊!过河拆桥啊你!”毛毛大声委屈道。
“对,过河拆桥。咱们去县学宣扬去!”
“不是,不是。我们才好上,你们别捣乱,等过段时间,我俩感情稳定下来,小弟亲自带着弟妹向大哥们摆宴道谢,浏阳县城里客栈随你们挑!”周頔连忙求饶解释道。
好说歹说才把小伙伴安抚住。周頔呼出一口气,心里道,当男人,真不容易!
接下来的几天,周頔每天都早早等在那个小亭,等待佳人的到来,佳人也每天都是县学放学后准时相会。两人每天都要在小亭里说很久的话,说了什么,只有金鱼知道。
俩人也偶尔会一起去逛逛集市,那天,周頔毫不心痛的买了一把纯银匕首,送给郑伊。匕身长6寸,泛着寒光,是用精铁打造的,开着血槽。护套很精致,是用虎皮制作的,花纹是饕餮,很漂亮。
郑伊迎着阳光欣赏着手中的匕首,说她很喜欢,会一直带在身边。周頔微笑着握住她的手,心道,你不会有拔出它的机会,除非我死!
两人相处得很愉快,但不是无话不谈,与其说是情人,不说是两个君子来得贴切。周頔仍对那天自己的“懦弱”耿耿于怀,要是那时自己勇敢一点,大声说出心中所想,自己和郑伊应该就是诗经中描述的完美画面了吧。周頔如是想道。
而郑伊,周頔看不透。这个女孩的心就像洞庭湖一样深,即使湖底已经排山倒海,湖面也是风平浪静。她知书达理,却语出惊人;她温文尔雅,却紧握主动权;她与人为善,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笑,有开心的,有带点悲伤的,有智慧的,有无奈的,但更多的是坚强。她哭,周頔没见过,估计全汇集成了心里的洞庭湖了吧。
终于,一天送郑伊回家,到家门口,郑伊向往常一样微笑着和周頔道别。
“我到了,你呢?”
周頔纠结了一阵,还是脱口道:“郑伊,你不离开我,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虽然只表达了自己心里一小部分真实想法,而且还语境不对,但周頔觉得,胸口松了一口气,还要做很多很多的承诺,把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许给眼前这个女孩,这个像洞庭湖般深邃的女孩。
郑伊的微笑瞬间就消失了,怔了怔,点点头,又微笑道:“我知道了,我先进去了。”
“嗯!再见!“
周頔目送着郑伊走入郑府深处,直到再也不见。
这是一道瘦弱而坚强的身躯,望着逝去的身影,周頔如是想道。
周頔虽隐隐感到一丝心悸,但男孩子本来就心大,也就没往心里去。
这天,荷花池小亭,县学放学后,周頔仍一如既往的在这等着郑伊。
不一会儿,一个披着长发,身着白裙的女孩向周頔走来。不是郑伊,是欧阳洁。
“周頔,郑伊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欧阳洁面目复杂地望着周頔,递过来一条手帕,青绿色的,是郑伊的,周頔见过。
周頔突然有种很强烈的不安感,他隐约感觉到这条手帕预示着不详,但他不能拒绝。接过手帕,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以后不用在等我了,下书个“伊”字。
周頔只感觉脑袋似乎被雷劈了,又懵又痛!
脑袋一不控制身体,人就会往地上倒。周頔在自己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清醒过来,定了定身子,微笑道:“你怎么认识郑伊的?”
这是郑伊教他的,遇事,要微笑。
欧阳洁淡淡地道:“今天才认识的,她托我送条手帕于你,我推托不过,只好来了。”
周頔只感到心口隐隐作痛。
欧阳洁好奇的问道:“你和郑伊关系很好吧?听同学说,近来,你们走得很近。”这个好奇的表情,不真,但还带着什么,周頔不想管,也没心思管。
越来越痛。
“一般般吧,她们家刚搬过来,我帮点忙而已。”周頔若无其事的说道。
痛彻心扉。
“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周頔脸上的微笑一成不变,很老道,有如练习了无数次。
不行了,周頔得赶紧离开,不能让欧阳洁看出破绽,不能让任何人看出自己软弱!任何人!
他没有问欧阳洁为什么,也不会去问郑伊为什么,因为他的尊严不允许!
如果是郑伊是骄傲的,她可以轻而易举的高人一等。那么周頔则是傲到了骨子里,与生俱来!任何人也打不断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