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苏自知失言。道了句知错,垂首不再说话。
“小人愿随城主同行!”左丘白带着决断后的果伐,单膝一跪,右拳击胸,表示忠诚。而后又对身后的兄弟们说,“这只是我个人之意,你们想怎样,自做决定!”
索摩那怪异的笑了一下,“你个狗日的是想你那相好的了吧?龌蹉的心思都被你说得冠冕堂皇的。恶心谁呢?”
左丘白懒洋洋回头,“老子就是要去把相好的带进荒城,怎么,自己勾搭不到姑娘还是老子的错了?”
“滚你娘的!”索摩那嗔骂了一句,“老子也去。老子没相好的,也可以趁乱抢个相好的回来。”
听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吵吵闹闹,莫安一边啼笑皆非,一边哭笑不得。明明是出生入死的事儿,从他们嘴里出来怎么就变了味儿呢?
“老子也去!”
“我也去!”
四五十个汉子一个不落的都站了队。莫安捂额,无奈的垮了肩。等他们七嘴八舌自己做了安排,莫安指指他们身后,“野兽方知带走自己同伴的尸体,我们也要好生埋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对!”
一个个坟头立起了墓碑,由明璟持匕首刻下一个个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名字。
等一切就绪,天已大亮。暖苏煮好了膳食一人一份。不过因为突然多出了这么多人,干粮远远不够。左丘白心细,早在暖苏做早饭的时候就让汉子们自己去猎食材回来祭拜各自的五脏庙。都是风里来雨里去,摸爬滚打出来的汉子。谁也没扭捏拘束,洒脱的性子让莫安露出愉悦的笑意。
按照明璟的原意,他们现在就要赶往索苣国。然而,就在准备启程时,左丘白脸色微变,一个箭步靠近马车,仰头问明璟:“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
“西边。”
“向西?”左丘白瞬间石化。
索摩那见他那怂样,上前就给了他后背一巴掌,拍得咚咚响。左丘白被他拍得一阵干咳,捂着胸口踉跄后退:“吗的,你搞什么?”
“老子还想问你要搞什么呢。裤子头脱一半了,难不成你悔了?”索摩那张口就来。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粗鲁有什么不对。
左丘白脸上表情一怪,“昨天圤兽是从什么方向来的,你忘了吗?”
索摩那噎了噎,底气不足,“西边。”
左丘白冷哼,“昨儿晚上圤兽没吃了你,你觉得遗憾?”
索摩那歪歪嘴,恼羞成怒想揍左丘白。突然又想到自己现在已经跟随了莫安。那她名义上就是主子。在主子面前放肆好像也不对。可手已经抬了起来,那到底这一下打还是不打,他犹豫了。
“嘁——”花絮言撇嘴。看不得别人比自己矫情。没等人看清他的动作,左丘白就被他掀翻在地上,挺尸不动了。
莫安在马车里听见外面吵吵,问暖苏发生了何事。
暖苏皱着眉头,苦笑着说,“左丘白被花少打趴下了。”
莫安跟暖苏的表情神同步。
垭山瞟一眼地上的人,声音冰冷:“那就帮他一把,成真正的尸体。”
花絮言跃跃欲试:“我来我来,哈哈,这好玩!”他把手里的棍子一抛,运气,掌风不断。不一会儿,地上就出现一个不到2米的深坑。左丘白就感觉身体一轻,自己被抬了起来。跟着,后背一凉,鼻息灌入满腔泥土的腥味。他惊慌地睁开眼睛,就见铺天盖地的黄土迎头盖来。
索摩那好像看出了花絮言不会真的伤到左丘白,稳如泰山,纹丝不动。他身边倒有两个汉子急红了眼,欲往前冲。却被他一把拖住了。
“哟,诈尸了?”花絮言一面将黄土推进深坑,一面邪恶的嬉笑。
左丘白在坑里扑腾:“真埋啊?”
“你看我多好。你死了没人给你做墓,万一被秃鹫老鹰给你吃了怎么办?我帮忙把你埋了,你得感谢我。”花絮言笑得天真无邪,手下不停。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将左丘白埋了半截。
左丘白自己挖的坑自己跳进去,反倒被花絮言抓住了小辫子纠缠不休。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脸不脸了,一个劲儿的往外蹿,“城主,城主……救命……”
明璟当然不会像花絮言那样贪玩。把玩着手里的马鞭,他走到左丘白脑袋前蹲下:“西边还有什么?”
左丘白脸色三变。眼珠子转了转,苦着脸哀求:“大哥,我真的是为了你们好。西边千万不能去!”
“西边有什么?”明璟好耐性。声线一丝不变,再问了一次。左丘白心知,如果自己再不交代,他肯定不会再问,说不准还会撺掇莫安把自己给撂了。
一咬牙,狠下心,“西边有只怪。”
“什么怪?”花絮言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好奇宝宝伸长脖子望着的样子叫左丘白又是一阵纠结。
“我也不清楚。西边有座沙坡,很高的沙坡。我滚下去过一次,那怪老大个脑袋,一张嘴就看不见别处了。”左丘白当然不会说自己当时一不小心踩滑了脚滚下去,飞上来时吓得口齿不清,嘴泛白沫,连呼吸都没敢顺溜。
花絮言一听就来了精神,蹦起来就去拉明璟:“师兄,西边,我们去西边,一定要去西边。”
左丘白翻白眼,恨不得晕过去。告饶道:“大少爷,能不去吗?”
花絮言把白眼翻回去:“必须去!”
“去干什么?抓怪兽?”
“谁说我要去抓怪兽了?”
“那去干嘛?”
“看热闹!”
左丘白这回真晕了,活活被花絮言气晕的。
老大个脑袋,一张嘴就看不见别处……
垭山仰头望向远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怪,应该就是只存在于山中深处的,沙岭兽。
沙岭兽,山怪。头占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二,可吞噬天下任何东西。此怪一般生在哪里就长在哪里。皮糙肉厚,几近无敌。生性懒惰从不挪窝。有什么吞什么,实在没什么可吞,就吞身边的土层。只要饱了,任由面前摆了什么也不会睁眼,可以说它人畜无害,也可以说它凶残无比。
遇上沙岭兽,真要看运气。它若刚吃饱你遇上了它,那就是运气好。它若饿了,你遇上它……遇上了它……
莫安靠着暖苏的肩头,笑得清妍如风:“暖苏,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暖苏替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薄毯,认真的回答:“你想用沙岭兽去对付圤兽。”
垭山瞥过一眼,不屑的哼哼:“沙岭兽从不挪窝,圤兽精明,怎会傻到去闯沙岭兽的领地。”
“事在人为嘛。”莫安吃吃的傻笑。衬得她消瘦的小脸平添几分活力。“好了,别闹了。说个正事。”她出声阻止花絮言的嬉闹。左丘白才得以从坑里爬出来。
“以后不要叫我城主,在我面前也不用自称小人之类的。大家都是平等的人,那些虚的就不要搬上台面了。”
左丘白坐在地上喘喘气,“这样,不会乱了章法?”
“荒城的所有人都是一家人。我虽为家主,需要是大家心里的尊重,不是那些虚晃的称谓。表面上毕恭毕敬,哪有心里真正的尊重来得实在。”
“于理不合。”有人提出异议。
“在荒城,我就是理。”莫安笑答。“当然,你如果坚持那些迂腐的礼节,我也不阻拦。”任何东西都要因人而异。她不会将这些东西强加于别人身上。只要不触碰到底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左丘白等人自此对莫安有了另一番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