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01、一触即发

风濑对垭山师徒的认识比风鹜来得更真切一些。

待垭山收拾了风鹜。他才翻身下马，潇洒利落的行礼：“风濑见过尊长。”转向明璟与花絮言，“见过副门主。”

尊长？！

副门主？！

风鹜好不容易站起来，揉着肩膀和老腰，问风濑：“你认识？”

“宗门人。”风濑是个好孩子，好孩子从来不撒谎。

宗门与莫安的连系，知道的人比知道葬花山是莫安的还少。风濑能知道，全托风飏的福。风鹜一直身处冥族，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对宗门，荒城，穆家阁。只知其人，未见其面。他不熟识垭山情有可原。

风鹜觉得自己亏了。不但亏了，还亏大了。

还以为垭山只是跟莫安有点交情的朋友……

跟莫安身边的人斗?那可个个都是人精，还个顶个儿都是高手。虽说输给了一只猫，跟莫安沾上边，他输得也不算太难看。

心不甘情不愿的风鹜没招，无可奈何的将垭山师徒带进了使节院。

见到垭山，莫安眼神一凌。要不是花絮言嘴快，她都要以为葬花山出什么差错了。毕竟当时他们是去安置葬花山庄的众人，护他们的安危。

明璟及时补充，“葬花山没事，只是荒城最近不太平。”

“温三爷怎么了？出事了？”荒城由温琅暄坐镇，虽然他深入浅出，外面的事温琅骅打理居多。但若是荒城有事，就等于温琅暄有事。

所以，莫安才有此一问。

垭山跳上软榻舒舒服服的卧倒。

明璟摘下斗笠交给良衣，回答一目了然：“三爷开辟了贸易之路。”

莫安先是一愣，随后狂喜，紧接着又面带焦虑与怒容。她变换的神情前后反差太快，叫大家看得心惊肉跳。

“这王八蛋，嫌命太长了吗？”

垭山懒洋洋的在软榻上打个哈欠，小小的猫嘴张得大大的，瞧得人忍不住想爱抚。“若有差错，本座就不会来找你了。”

“辛苦你了。”听懂了垭山的话，莫安毫不含糊的真诚感谢。

风鹜听明白了。莫安口袋里的钱，又多了。

沙漠之路必定艰险，沿途国度大多还是封闭蛮夷。穆休本还担心温琅暄，既然有垭山庇护，那些危险必是化险为夷。不然垭山也不会来找她了。

避世的垭山来找她，又为了什么？

“四只狐狸也来了。”垭山凌空操控茶盏，小舌头舔食着茶水。

莫安苦着脸，“他们人呢？”

“揽月谷。”垭山的回答就像出门逛街串亲戚似的并没有多少情绪。

莫安哑然。

任何事情的发生与发展，她都不会过于急躁和担忧。在很多人看来担心一步错步步错，打乱局面与计划的畏手畏脚，对莫安而言根本不算事。

人生在世，本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哪来那么多的不能和不可以。

莫安沉默的坐在那里，时而凝眉，时而若有所思。随手拿起小茶壶喝了两口，握在手里反复摩挲壶身。

“duang”

莫安手中的茶壶放在桌面时碰击出声。她扬头面向风鹜，一笑，蕴含千般算计与诡异，“风鹜大人。”

“啊？！”被突然郑重其事点名，风鹜摸不透她要干什么。

“进宫吧。”

此刻？现在？

“要干嘛？”感觉还是问一句比较好。不管为什么，让他心里有个底儿。

“见莫安。”她摩拳擦掌，显得有些兴奋。风鹜眨巴眨巴眼，那份玩心不比莫安少，“我去准备马车，你换衣服。”

“嗯嗯。”

兵分两路。

她的任性就是她的率性。愿意接受，大家就可以做朋友。接受不了，便是分道扬镳之势。她不会轻易为谁而改变，也不会轻易妥协。想要她让步，你可以拿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因为她不需要别人为她而改变。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自己的个性，还算世上的独一无二吗？

“暖苏，你去通知宁二王子，我要进宫了。”

暖苏一福，转身出去。莫安的安排自有她的道理，她无条件遵从。

莫安双手叠交放在腿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点着手背，思索着。

狐狸们去揽月谷，意味着她的计划要加快步骤，如果赶不上，她唯恐公子他们出意外。

良衣挑选好进宫的衣裳，“莫安，换衣服吧。”

“好。”

垭山瞧了一眼良衣。这小丫头在莫安身边跟得时间长了，处变不惊，也不是普通人了。意识到垭山的目光，良衣颔首，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后厢。

可惜了，是个人。若是一只妖，倒可以许配给明璟。

一旁的明璟正敲打着不安分的花絮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师尊算计。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区，停在宫门前。

莫安掀开窗帘，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那个婷婷玉立的姑娘。紫发随风摇曳，琥珀色的眼瞳映耀着阳光，像一颗剔透难得的宝石。粉蓝的裙衫穿在身上，裙摆撒开，宛若一朵盛开的鲜花，芬芳扑鼻。

莫安手中的茶壶往小几上一放，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去扑向那姑娘。

“沫筱……”殷切激动的眼神，情不自禁的欢乐。

自己喊自己是个什么感觉？

一旁马背上的风鹜风濑神态各异。

垭山勾起冷笑，安稳的待在暖苏怀中。

两个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手牵着手走进宏伟的宫门，这番美景，千年难得。宫门内外的士兵皆看呆了。

进入大殿，宁珺奥早已恭候多时。见到莫安进来，亲切友好的点点头，微笑。

莫安回已微笑，额首。

“莫乐叩谢苍王。”莫安一番姿态惹来苍王的笑容。笑容中那星星点点不易觉察的如负重释全然进了莫安的眼底。

“即使多年未见，应有贴己话要讲。去吧。孤就不留公主座前说话了。”

“谢苍王！”莫安兴奋难耐的一拜，连肩头本来安稳不动的金团都被吓到了。握着假莫安的手，她的问题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

“莫安，小金呢？你看，我的小团子，是不是养得特别好？小团子看到小金一定比我还兴奋。”

“莫安莫安，你看，我也会施法了哦。”抬手聚气，指尖凝结一团紫气。

“莫安，你的紫晶呢？”还未曾走出大殿，惊诧声已经引来众人侧目。“一遇到冥力就会显现的紫晶怎会没有了？”

假莫安稍作慌乱，很快稳住情绪，忧伤地说道，“莫乐，我受了伤，灵力全失……小金也在那场事故中……是我无能，没保护好小金……”

这回答，绝了！

莫安愕然捂嘴。随后悲伤的抚摸蜷缩在肩头的金团，“怎会这样？小金是小团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难怪你的金瞳与当初不同了。”

假莫安闻言哀伤的点头。

莫安又道，“你若灵力尽失，发色为何没变？”惊诧的表情恰到好处的让假莫安惊慌，“我也很吃惊呢。这次受伤与以往不同，可能是中毒所致。”

“莫安，你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怎会中毒？”不解的神色让苍王开始坐立不安。更引来了宁珺奥高深的注视。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这次的毒，并非凡世之物。”一问一答，从善如流。手心的湿润出卖了她的紧张。

“你我受幻境森林仙术凝身，不受任何凡尘之物搅扰，怎会中毒？”焦急又担忧的抓着假莫安的手。苍王看向司明达，后者垂首，目不斜视。

两个“怎会中毒”接连而出，不仅让假莫安不知所措，就连苍王也耐不住了。

“莫乐公主。”

听见叫自己，莫安回首，暂时将注意力放在了苍王身上。身边的假莫安得以喘息。还以为谁都不知道。殊不知在场的人除了苍王，谁的注意不在她身上呢？

风鹜为他们精湛的演技折服。面带笑容的神色中不难看出别样的情绪。苍王叫住莫安，又能说点什么呢？

“襄王殿下到！”外面突然传来喝唱声。所有人的动作停顿般静止。

莫安向门口看去，苍绝尘背光站在门口，强烈的阳光反差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严谨的窄袖蟒袍更衬他的干练威武。玉树临风身姿令人过目难忘。

假莫安吃惊的呆望着门口的襄王。他的卓尔不凡与风鹜的不羁和风濑的面若冰霜不同，这一眼，直击假莫安的心脏。

“怦，怦！”她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加速的跳动，眼中唯有一人的存在。

“见过王上。”苍绝尘在屋中站定，优雅行礼。举手投足间的洒脱贵气不言而喻。

“襄王此时进宫，可有要事?”苍王面上阴晴不定。先来了个宁珺奥已经让他头疼不已，现在又来个凑热闹的襄王。他不禁自问，让假莫安现身，真的对吗？

“莫安呢？”没有任何避讳直直而道。别人可能忌讳良多，不敢多说，不敢多问。若宝座上坐的是苍宇弈，他肯定头大如斗。

因为，当苍绝尘跟莫安同时出现，等于与麻烦直接挂钩。

可这个苍王不知道呀。他从何而知呢？

况且，在他的意识里，襄王不是应该……

“王上，臣听闻莫安回来了。思念心切，恕臣礼数不周。”襄王来了个先礼后兵，完全将苍王的话堵死。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这位……是英勇神武的襄王殿下？”莫安故作惊讶，膜拜的双手合十。一副小女儿娇态，瞧得人牙根痒痒。

假莫安牙根痒是因为她爱慕襄王。宁珺奥牙根痒是因为他爱慕莫乐公主。风鹜牙根痒是因为莫安这姿态太过做作。

一时间，大殿之内暗流汹涌，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