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86、灌输

水月息终于等到墨轩从温室出来，兴冲冲想上去招呼。暗月玄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等等。”

“墨轩！！”含带怒气的娇叱在墨轩身后响起，紧跟着便看见莫安瞪起眼睛，怒发冲冠的出现在温室门口，“你若执意，还我穆休，从此一刀两断，毫无瓜葛。我莫安割发断袍谢你当初的救命之恩。”

墨轩脚下一滞，缓缓转身，傲然漠视她的存在般面无表情。唯有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割发断袍？呵呵，你于我，应该是割恩断义！”

“愚蠢！”莫安怒道，“苍王现在生死不明，王子还那么小，你为什么不能执掌朝政？月族不是苍国的守护神吗？你的职责不就是守护苍国吗？”

“我只是守护者，并非执政者。你若继续说下去就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墨轩的咆哮吓倒整个墨宛的下人。这还是他们温文雍雅的大人吗？大人何曾这般失去理智般的怒吼？

“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苍国被他国蚕食？四分五裂？”莫安好言相劝。

墨轩冷言，“有我在，苍国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有你在？”莫安怒极反笑，“这话跟你执政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言？”

“想曲解我的话？”他翘起了嘴角，那雍容的微笑华丽的展现在他俊美的面上。

通常墨轩笑得越是华贵，那就表示他的怒意越是深厚。

水月息与暗月玄突然感受到一股气息强烈压迫自己的胸腔。那是墨轩的怒威。

只见他单手抬起，耀眼的蓝芒宛若天虹直奔她的面门。她的彩芒拔地而起，花瓣爆裂开来，形成一道屏障立在她的面前。

他不语。变幻手结，凭空画出咒文。她看清他所画的咒图，扭身躲闪，毫不迟疑凌空翻上屋顶。夜色中长发飘扬，裙摆如花儿绽放。她杵里在风中望着浑身散发着冷意的墨轩。紧握的拳头指节渐见泛白，衣衫猎猎，双目如炬。

她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似嘲似讽地笑着，声音清泠，寒冰沁骨：“大人果然铁石心肠！莫安领教了。从此，断情绝交，不再会！”说完她几起几落迅速离开墨宛。

水月息忧心忡忡，“玄，这是……”

另一端的屋顶上可以遥望枫溪宛的一棵大树。大树枝叶浓密，覆盖成荫。莫安离开时，树枝轻晃。暗月玄妖异的眸子闪过一道厉芒，“无妨。”

莫安公主与国师大人在墨宛一番争吵很快传遍王城。恩断义绝，何其悲愤。

后日，国师大人在宫中偶遇公主，虽仍旧微笑以对，却不再见暖暖温情。

苍述小小的身子腰板笔直的坐在椅子上，手握着笔，一横一竖端端正正。待一页纸写满，他吹吹未干的墨迹，捧在手里跳下椅子往外走。

熊启是他的小侍童。见王子要往外走忙问：“王子，这是要去哪儿？”

“公主殿。”苍述头也不回的往外跑，熊启赶忙跟上。

莫安在偏殿煮茶，一举一动在缭缭水雾中衬得如梦如幻。公子手里拿着一截木头持着匕首在上面刻画。不多会儿已经初见成型。即便是在做匠活，公子依然风度翩翩，神采奕奕。

“姑姑。”苍述跑进来。周正的行了礼，从怀里掏出自己写的字。

莫安夸奖，“写得不错，真不错。”这不是莫安虚夸，苍述虽然年幼，字的确写得不错。到底是名师指导。“奖！”说完看眼公子手里的木头，“呃，还得等等。”

苍述好奇自己的奖励会是什么，圆圆的眼睛一直盯着公子手里的木头。

一阵浓黑的雾气涌入房中，目标明确，直奔莫安。

“啧啧，细皮嫩肉，看着就能知道味道肯定不会差了。”怪异的嗓音令莫安蹙眉。

莫安展开结界护住苍述，华彩的灵芒直射而去。来的人似乎并不惧怕他们，做法也和平日里遇上的小妖不一样。他好似在逗弄莫安，忽闪忽闪的根本不正面对上她。

黑雾里的人不接她的攻势，也不现身。几番较量之后，莫安也没了让他现身的欲望。回手端起茶碗，轻啜一口，赞叹，“墨宛的花儿的确比别地儿的花儿香得多。”

“本尊改主意了，仄仄仄……”黑雾里的人开口谄笑，“本尊不但要夺宝，连人一起，本尊都收了。”黑雾倏然而起，迅捷笼向坐在桌前喝茶的莫安。莫安目不斜视，面不改色，稳坐泰山。黑雾将她团团围住，公子专注自己手中的木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苍述从最开始的害怕到后面看出苗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黑雾拿莫安根本就没办法。

“难道是宝物的作用？本尊的瘴气居然侵不进去。”黑雾疑惑的自言自语，莫安放下茶杯撩开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溢转流光的结界完全将黑雾隔离在外。她懒洋洋地单手撑头，打个哈欠，“还有什么招想试试？没有的话，本宫可要送客了。”

黑雾被她这样藐视，顿时火冒三丈，黑得更加浓郁：“你竟敢蔑视本尊？”莫安好言好语：“我是实话实说。这屋里除了我和你，还有我家夫君呢。且不说你无视他，可能会令他不爽。莫不是你觉得就凭你可以同时解决我们两个人？”

“他？哼！”黑雾很是看不起公子。它没有发现公子身上灵力的波动，虽然表现得还算镇定，但它确信自己要是收拾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普通人，根本是易如凡掌。

公子听见它的嗤鼻，忽而翘起了嘴角。莫安一看就知道有好戏了。

忽然，一股气息强烈压迫莫安的结界。公子不着痕迹压迫着黑雾，迫使黑雾节节缩小，后退。她小心的护好自己的结界，不让苍述感觉到丝丝不快。

当黑雾叫嚣着被压迫到只剩小小的一团，黑得如墨一般。她捻指结式，冷呲一声：“契！”助公子一臂之力。

苍穹“锵”地从莫安身上飞出。手握苍穹，她利落挥剑。神兵利器的威力霎时显现，夺目的剑光扫过黑雾，听得一阵惨叫，地上余留一滩绿色的稠血，黑雾消散。苍穹归位。

公子从头至尾都没有离开过屁股底下那张椅子。“胆子不小。”甩出四个字做评论，眼神中的轻蔑毫无保留。垂眸，继续手中未削完的木头。

苍述被公子所为惊到，小嘴微张，憧憬之色覆盖整张小脸，“驸马好厉害！”莫安偷偷侧脸低笑，看样子，公子不经意间又被人崇拜了。

公子逗他，“想学？”

“想！”苍述毫不犹豫。

“那得先找老婆。”公子一言惹得莫安笑得端不住手里的茶碗。

这下可为难苍述了。他才四岁，即便是侍妾或者通房丫头也得等他十岁以后。六年……顿感遥遥无期。

苍述耷拉着小脸，兴奋全无。愁眉苦脸盘算自己怎么才能达到公子说的目标。

莫安笑言，“王子莫急，回头问问国师，就能知道您以后的王妃是谁了。”

苍述不耐的瘪嘴，“本王的王妃不需要国师大人替本王做安排。”

莫安摸摸他的头，“身为王子，很多时候你不能随心所欲。这不仅仅是一个王子的身份，牵扯的，可能是整个国家的利益。”

苍述忧桑地皱着小脸，“怎样才可以不被想傀儡一样操控呢？”

莫安莞尔：“除非你可以强大到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否则，你只能接受被命运摆弄。”

苍述托着下巴，目光凝视一处。静静的思考莫安说的话。

强大。

什么才是强大？

如何才算强大？

别人欺负不了自己就算强大了吗？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王。贵为苍国之王，却被拘禁。所以父王也算不得强大吗？

“姑姑，你可以帮我吗？”他仰起小脸，渴望与期盼。他想强大，他不想**控，更不想像父王一样被动。然而，在他的意识里，国师虽然很强，但他与国师并非同一战线。而眼前的人……

他说，姑姑，你可以帮我吗？

假如他说，姑姑，你会帮我吗？

一字之差，含义谬之千里。

莫安双手捧着脸，看着他笑。重重点头，承诺：“可以！”在他雀跃的时候，她又泼去一盆冷水，“如果，我帮了你，你却做不到。记得，好好怪自己。怪别人，没用。”

苍述被莫安一番言论灌输，本就早熟的性子仿佛又提升了一个层次。霍然起身，端起茶碗就准备跪地拜师。莫安随手一托，他跪拜的方向转为公子脚边。公子坐旁边一句话没说就被算计，蹙着好看的眉，幽怨的望着笑中透着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