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一巴掌拍了个空。粗鲁的脱了鞋子朝着六合砸去。六合在空中拐个弯,得意洋洋甩一下头顶的长翎。这一下还没甩出一气呵成的气势,就被飞来的第二个鞋底子砸中,“嘎——”掉地上,细腿抽了抽。
光脚的莫安冷哼一声,一脚给它抡到黑豹脚边。黑豹琥珀色的眼眯了眯,可以发现它脸上明显的笑意。白狼的一旁鄙夷的瞧了一眼,冲狼崽子低吼几声,仿佛在以此教导狼崽子。
狼崽子迈了两步,拱了拱六合,眼神是无比的同情。
莫安问陈嬷嬷,“这样子的王爷,能敲晕吗?”明知不可为还是想确认一下。万一呢?
陈嬷嬷摇头,“不能。”
她拈了拈指间的金针。反正用过一次压制了他体内的灵力,再用一次应该无妨吧?大不了以后再也不用了。
她睁大眼,心中暗念,哎呀,南王一天疯三回是不是就是因为她上次金针压制的原因啊?
“嬷嬷,王爷以前有一天疯好几次吗?”
陈嬷嬷再摇头,“没有!”回答如此肯定,莫安想掩面。
丢人了。
她还沾沾自喜医术了得,轻轻松松摆平了南王。敢情她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式方法,还引发了祸端。惹了祸不说,夜里南王被女人骚扰,她还袖手旁观,落井下石……
想到这儿,她差点没忍住抽自己。
转念又一想,万一他不是公子,她若睡了他,她不就成了不守妇道水性杨花了吗?
思来想去,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
她抠着指甲,咬着手指。话说,六合为什么会说让她睡了他呢?
目光一转,眉梢一挑。黑豹把还在喘气的六合叼到她脚边。她倒提着六合,白牙生生,露齿微笑,“六合,睡了他,是什么意思?”
六合扑腾了几下,耷拉着脑袋,“阴阳调和,通灵聚气。”
“六合懂得真多……”她勾唇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吓六合一哆嗦。挣扎着,“公子公子公子……”
“公子不在,叫破天也没用!”莫安才不信逼不出来实话。
六合展开翅膀捂着小眼,不敢看莫安阴深的笑脸,“他是公子,公子画夜,画夜聚灵塑身……”
“想骗我也要编个像样的借口?”莫安冷了声线。昨天它可什么表示都没有。
六合有气无力的喘口气,认命似的叹气,“他就是公子……谁叫他欺压了我几千年……”
莫安拧着它转身进屋,找来剪药材的剪刀,咔嚓咔嚓,利落的剪去六合翅膀上的羽翼翼尖。而后,剪刀尖端在它喙嘴上敲了敲,“再有下次,长翎就不用留了。”
六合像死鸟一样由她提着,一动不动随她手上动作摇摆。
“嘁。”莫安把它丢向黑豹,黑豹尾巴一甩,六合如同炮弹似的摔进黑豹和白狼晒太阳的软窝里。抽了抽,心力交瘁的样子。黑豹和白狼那表情,是幸灾乐祸吗?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道封印。如果连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东西都不知道,她这些年真算白在江湖上浪迹了。可是,这么多道封印,她真没折。迫切的心,只有心,有心无力就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她本来不太在意这些封印的。因为对她而言,灵力不是太重要的东西。可有,亦可无。不过她头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让自己灵力爆满。那种迫切,跟风流色急的男人见到貌美如花的女人时的那份心情一样。恨不得立马扒了裤子提枪上马!
呃……
这个形容好像有点猥琐。
但事实就是如此。
莫安还在犹豫,南王忽然转身。狰狞的脸,赤红的眼。旁人来不及反应,南王已经迅疾的扑倒了站在屋门口犹豫不决的莫安。
“啊——”
莫安失声尖叫。
后背的痛身体还没来得及传达至神经末梢,肩头剧烈的疼痛感刺激她的感官。她被咬了,被咬了!!
黑豹和白狼见状勃然而动,一兽一边咬着南王的裤腿左右甩头,愣是没把人给拽下来。六合扑腾扑腾,扑腾到狼崽背上,稳住鸟身,叫了两嗓子。
也不知道黑豹和白狼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反正两兽同时松嘴,心中暗道,老子幸亏没往死里下嘴咬这个什么王爷。
扑倒莫安的南王呢?
本来腿上还跟两兽较着劲儿,两兽突然一松嘴。他收力不及,身体往前一窜,脸妥妥的向地面一杵,跌了个狗吃那啥。
他跌倒后舔了舔嘴上血,吞咽唾沫,快速爬起来。
莫安才不会在这种时候考虑伤不伤他的问题了。他再扑一次,她的小命一准儿得报废。他快,她更快。金针稳稳扎入穴位。陈嬷嬷连莫安怎么扎的都没看清楚,南王从脖子到脑袋上就已经扎入了好几根金针。
刚才还飞扬跋扈凶残得像山里冬眠被扰的黑熊的南王,这会儿消停的趴在莫安身上一动不动。
下人们动作飞快,抬人下去,洗刷换衣,摆回房间,放在床上。就跟那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一样的。
他身上的小伤恢复如初,她身上的伤可没那么好命能立即恢复。包扎了伤口,稍不注意便扯得她呲牙。
“把六合给我弄过来。”莫安坐在床边,凝视床上沉睡中静美的南王。白狼默默望一眼自己儿子。狼崽迈着肉垫子一样的爪子进屋。六合就在它背上耀武扬威的立着。
六合发现狼崽要去的位置,可它能干嘛呢?它嘛也不敢。颓废的样子就跟莫安虐了它千百遍似的。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救公子。惹急了我,我会干什么你也清楚。废话少说。”莫安睨过一眼,六合嗓子像被掐住似的,呜呜咽咽说不清楚。闹情绪啊?真要闹啊?好吧,你闹情绪我也没折不是?
莫安咬着下唇,“你真要逆我?”
她从不问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任何事情发生都有前因后果,问一句为什么,纯属多此一举。
既然没别的办法……
莫安挥挥手,黑豹和白狼对视一眼,乖顺的走出屋子。狼崽颠颠的跟着自己娘亲蹒跚的跃过门槛,出了屋子。
关键时刻,自己人掉链子,搁谁心里也不舒服。
莫安没拔针。瞧了南王好一会儿才出屋,招来一边候着的丫鬟,“步大人呢?”
“回医女,步大人还未下朝。”小丫鬟脸孔清秀,头挽双鬟……那就是还没及笄。刚想这丫头挺机灵,又想到这年代都是十二三岁娶嫁,这么大的姑娘,没心眼铁定占少数。
“你去门房说一声,等步大人下朝,请来南王房里。”
“是。”小丫鬟行了礼转身快步走了。另一个小丫鬟头上已经戴簪,岁数比那丫头大吧。见莫安愁眉不展,讨巧地说道,“医女,还需要什么吗?”
步宗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清楚,莫安摸摸自己肚子,有些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来吧。”
“是。”
莫安又转了转,剩下的丫头婆子呢?堂堂南王屋前,就两丫鬟?
正想着呢,陈嬷嬷来了。身后好几个丫鬟婆子,看起来浩浩荡荡气势汹汹。
“医女。”陈嬷嬷到了跟前,行了礼,吩咐身后的丫鬟婆子摆菜。莫安瞧着一桌子各色菜肴,琢磨要不要把南王弄起来吃点东西再让他继续睡。
不让他吃不人道。让他吃万一闹起来,简直就是对自己不人道。
再三犹豫着,不经意间一抬头,陈嬷嬷殷切的目光正在述说一件事,您不把我家王爷弄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吗?
干笑两声。指尖摸到金针。
一咬牙,一跺脚。
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