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女人有话。
暖心突然掉落在地上。摔得屁股开花。七手八脚爬起来,却见女人昏在地上,黑紫色的长发铺散开来,像活物似的。
顾不得那么多,忙爬过去,摇了摇:“姑娘?姑娘?”没人应她。
守着那女人,看她单薄的身体,又怕她受冷。可自己身上只有一件单衣。这是山里,有的是木柴。好不容易靠近她生了火,摸摸她的手,冰凉的。暖心不禁想,她到底是不是人?
这一守,守了两天。暖心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感觉自己胸前的桃子都被饿得缩了水。
犹豫不决的看看那姑娘,再摸摸肚子。她想去找点吃的,可又怕自己走开了之后姑娘没人看着出差错。咽咽唾沫,心想,两天没吃东西而已,饿不死。
第四天。暖心饿得眼都凹了。眼底一层青色。她比那女人更像一只鬼。
暖心饿得头晕眼花。终于支撑不住,歪着身子,倒在了女人旁边。
她做了个梦。梦里喝着清甜的泉水,吃着香喷喷的烤肉,身体也暖烘烘的。好舒服,好享受。一个激灵,她睁开眼,嘴里真的有肉。滑滑嫩嫩,香气四溢。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翻烤手里的肉,看着她问。
“你给我起一个吧。你把我救下,我就算重活一次了。”
“那就叫暖心吧。温暖的暖,心情的心。”
“好。”暖心欣喜。“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莫安。”她神色清清淡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飘然得像仙子。如果她的衣服不那么脏的话……
那一天,暖心有了名字,跟了叫做莫安的姑娘。
“我成亲了。有相公。”莫安平淡的目光游移过来,“不过别叫我夫人,也别叫我小姐。叫我莫安。记得。”
“好。”暖心用力点头,“我记得的,莫安。”
她们走了很多路,见了很多东西。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行走的路线完全没有目的性。暖心不管,她上哪儿,她就跟到哪儿。有东西吃就吃,没东西吃就饿着。有地方睡就好好睡,没地方睡天地为床。
路上他们多了一个伙伴。莫安救了他,给他起了个名字,就把他丢给了暖心。暖心记性不好。很多事情前脚发生,后脚就忘记了。她总是迷迷糊糊的,有时候又看起来特别机灵。
见月不爱说话,比暖心稳重得多。两人跟着莫安一起走。终于他们安定下来了。在大山里的一个小村子。
“莫安。”穆休并不接近她,只在一旁低声唤她的名。一遍一遍,并不急切,缓缓的,不急不慢。直到她回魂。目光从迷茫到清澈,他这才笑道:“四兄弟成亲,想请你去主婚。”
“哈?!”莫安惊诧,脸皮儿立马带了笑,惊喜的笑,“一起?这彩头,果然讨得好。哎呀,我的荷包要空啦,空啦……”六合在空中拍打翅膀,“穷啦,穷啦!”
她赏它两个白眼,脚下转了几圈,一拍巴掌,兴奋地说:“不行,得让他们来这里成亲。”
“为何?”穆休一时没摸着门。
她双手叉腰:“这里的家,家,家!明白了吗?”穆休听完她的话,当下脸上表情就僵了。她指点完江山,手指的动作在他僵住的脸色面前也变得怪异。
气氛,稍微,有那么点,不对……
她收起兴奋,两手交握,有点尴尬:“那什么……我有点激动了。他们是穆家人,得回穆家村成亲吧?嘿嘿,呃……”
穆休缓缓摇头,抱拳,深深弯腰。莫安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有点手忙脚乱,“这是做什么啊?”
“谢谢你,把我们当做家人。”穆休的声音有点哽咽。她却想的是,不至于的吧。嘴上说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属于一个说干就得干的人。大张旗鼓在寨子里折腾开了。
算着自家人有多少,得建多少木房子。再算要养多少人,每人月例怎么算?福利该怎么分。再然后就是灌溉耕织之类的琐事,还有惩罚规矩之类的。
她脑子里有一个大概的框架,身边那几个妖,打架闹事在行,其他的,干脆别想了。趁着穆休还得在寨子里准备穆家那四兄弟的成亲的事,她便找来穆休细细推敲琢磨。常常一忙就到后半夜,困劲儿上来,倒塌上就睡,连床都不回。一来二去寨子里不熟悉她品性的人都以为这是她要跟穆休过日子的节奏。
穆休跟她久了,知她性子。等条例理了出来,跟她说:“这个,就让比伯去实施吧。”
莫安想想也行,“你说得也对。这里毕竟他们比较熟悉,比伯是军师,得人心者行事通常稳当。”
如此,条例就送到了比伯手里。
比伯听着穆休的讲解,心中多为鄙夷。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已是大逆不道,现在居然还跑来跟他讲“经”论“道”。可等他展开手里的册子,一字一句看下去后,整个人震惊在椅子上。
“这是你想出来的?”
穆休摇头:“这是莫安想出来的。我只替她润色写出来罢了。”
比伯博览群书数十年,第一次看到这般条例,当即脱口而出:“若是被哪国君主得到,那国必将代代不息!”
穆休淡笑,“莫安性子顽劣,平日里也不注重礼得。不拘小节惯了,若有何处惹军师不快,还请多多见谅。”
“不碍不碍……”这会儿说不碍了?刚才想什么呢?
新规矩拟定,莫安让陈尹平召集所有人开大会。先让比伯讲了条条款款,然后由暖心代她说以下一月必须把所有条款都熟记于心,最后说到重点,“如不愿者,只给一次机会,现在就收拾东西下山。如果现在不走,以后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暖心狐假虎威的做得是有模有样,冷面的见月在旁边瞧着,嘴角都忍不住扬了扬。
这事莫安怎么不自己去说?
自己说?她自己说完了还有剩下的人出场的机会吗?
“暖心姑娘,我们,我们不识字啊。”陈大娘子快人快语。伸长了脖子嗓门高高的。
暖心回以微笑:“没关系。我家莫安说了,这一月每天等晚饭后大家都来坝子上,军师安排教大家背这些。”
“噢,那好。”陈大娘子这才安心了些。
如此一个月后的一天傍晚,陈家娘子跟张家娘子结伴来找莫安,“夫人,军师今日去得晚了,可是您给安排了什么事?”
窝在药房里的莫安被问得一头雾水。她这些天都忙着完善所有东西,包括迎接穆家四兄弟的婚礼,还要抽空去看见月给珺尧驱毒的成果和文山给珺尧分魂的进度。压根就没空去注意比伯的动向。
“军师是忙别的去了吧?”莫安没多想,毕竟大家在一起也相处了不少时候了。
陈家娘子不解:“我与张家娘子把寨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我家当家的说午后就没再见过军师,还以为是您给指派了什么活。”
张家娘子声音且柔,“守门的说,下午有看见军师在寨门转了转,却没说要下山的话。”
两家娘子对寨子里的事蛛丝马迹称不上,特别细心那是肯定的。莫安放下手里正在研磨的药材,对暖心说:“你把这些都磨成粉,然后存瓶子里放好,别受了潮。我回头要用。谁来找我,就告诉他们我去找军师了。”
暖心点头,应了。
莫安跟两家娘子径直去了寨子那颇具壮观的寨门,问了守门的,随后拇指与食指蜷曲,吹了一声悠扬响亮的口哨。几个眨眼的功夫,六合就从天上跟个球似的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