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读了十二年书的人,巧巧深知读书的好处,但在这里,她并不奢求虎子他们成为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大才子,她希望她的哥哥们能够识字、会写字,而不是只会种地、对压迫只能用身躯甚至是生命去忍受的贫穷庄稼汉。不识字的人容易被别人欺骗和蒙蔽,不会写字的人就干不了需要写字的活计,能够考上秀才并且被免除徭役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不过,就算没考上秀才但能写会认的话,也是可喜的,毕竟这样又多了一条活路,不至于受因不识字而被骗之苦,而且还能把自己的所知传承于子孙,就像乌山村的村长一家一样,能够世代识字在这里已经是稀罕的幸事了。
二月中旬的时候,水田里的秧苗已经长出来了,乌山村的人们开始准备插秧了!
首先是犁田,水田经过一个冬天的雨雪霜露的滋润和灌溉,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水田了,水田的主人借来牛和犁耙,人赶着牛,牛拉着犁耙,就这样子,一人一牛一犁耙在水田里来来回回地不留空隙地走着,把田里的泥浆翻起,把已经腐烂的前一季的稻子的根翻出,让土和肥充分地混合,让整个水田里的土壤都变得平整起来,以保证即将到来的秧苗宝宝能够在这里舒适地成长。
此时,庄稼人的认真和仔细不亚于一个想为自己的孩子营造出舒适的生长环境的母亲。
乌山村需要犁田的人家很多,可是牛却很少,只有六头,而且借牛的人家在借来犁田的牛的同时,还需要把牛的主人一并给请过来。因为牛这种动物特别认主人,别看它总是低头沉默着,其实它生性野蛮好斗、力大无比,特别是它头上的一对牛角又尖利又强硬,极其具有攻击性,它一旦发起狂来,足以令人当场丧命。面对这种田多牛少情况,人们只能轮流着借牛,一般需要借牛的人要提早向有牛的人家打好招呼,而有牛的人在犁完自家的田后,会根据关系的好坏、亲疏、远近,选择先帮谁犁、后帮谁犁,但收取的代价都是一样的,借牛的人家要供牛和它的主人吃食,另外还要给牛的主人钱,按照一亩地一文半钱计算。
曾大树像往年一样,借的是曾阿牛家的牛。因为曾大树在村里的人缘一向极好,再加上他现在又是远近闻名的厨子,曾阿牛在帮自家兄弟犁完田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曾大树了。曾阿牛在自家吃过早饭后,来曾大树家打过招呼,就带着牛去犁曾大树家的水田了。到了中午,小山去田边叫他来家里吃饭。
“阿牛伯伯,我娘叫我来喊你吃饭!”小山站在田边朝着曾阿牛叫道。
“唉,我马上就来!”曾阿牛大声回答道。
因为牛特别的珍贵,曾阿牛把牛也一道牵来了,把牛牵进院子里,把牛绳系在曾大树家院子里的树杆上,再把曾大树家事先准备好的煮熟的谷子和新鲜草料放到牛面前,已经干了一个上午的活的老牛闻到谷子的香气,立马把头埋进谷子里吃了起来,吃过谷子又去嚼草,小山带着巧巧远远的看着,两人觉得牛嚼草的样子有趣极了,看得目不转睛的。可是当牛也向他俩看过来时,两人立马紧张地退到屋子里去,心里都有些害怕。
曾大树家的十二亩半田花了两天时间才犁完,曾大树付给了曾阿牛十九文钱,还好好地感激了一番。
很快,时间到了二月末,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大家都已经犁好了田,秧田里的秧苗也已经生长得足够茂盛了。
大伙开始插秧了!先把秧苗从秧田里连根拔出来,再转移到犁好的水田里种好。
“小心点拔,别把根弄断了。”曾大树朝小山叮嘱道,虎子、小峰和小燕都是拔秧的老手了,曾大树对他们三人很放心。
“知道了,爹。”小山的裤腿和衣袖都高高地卷起,他光着腿脚站在水田里,一边小心地拔秧,一边回答道。
曾大树和赵杏花拔了一小会秧苗后,就提着两小箢箕的秧苗去犁好的水田里插秧苗去了。虎子带着弟弟、妹妹继续拔着秧苗,而巧巧作为全家唯一的闲人,被要求在田边坐着,不准乱跑,因为怕她会被人贩子给抱走。可是她真的好无聊啊!
“大哥,这秧苗要种几天啊?”巧巧问虎子。
“快的话,四天就可以种好了。”虎子回答道。
“巧巧,是不是无聊了?三姐讲故事给你听吧!”小燕看到巧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哄道。
“好啊!”巧巧马上变得高兴起来。
“从前,有一个人,他喜欢喝酒……”小燕慢慢地说着。
“唉呀!又断了!”突然小山气恼地叫道,大家都被他吓了一大跳。
“小山,怎么了?”小燕朝着小山问道。
“都怪你,讲什么破故事,害得我把秧苗都给拔断了!”小山气恼极了,瞪着小燕吼道。这下,大家都安静了,谁也不敢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箢箕里的秧苗多了,虎子便从秧田里出来,要把秧苗给曾大树和赵杏花送过去。
“巧巧,你和我一起去吧,待会儿我去插秧了,你把箢箕拖过来。”虎子对巧巧说道。
“好!”
曾大树家的秧苗花了五天半才插完,因为插到第三天的时候,赵杏花的腰疼犯了,曾大树心疼媳妇,就让她在家歇着。
插完了秧苗,之前忙得马不停蹄的人们总算可以歇一歇了,曾大树一家人又恢复到插秧前的生活,还是各自忙碌着。插完秧苗后,成亲的人家就少了,曾大树不用每天都出去做菜了,得空的时候就和虎子、小峰一起去卖菜。虎子和小峰两个一直坚持着每天都去买菜,不分下雨还是刮风,这让赵杏花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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