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形度

修真府的大庸分部也是坐落于森林，在古朴而自然的建筑群中，各族的生命来来去去，一派繁忙的景象。

这个组织有三千年的历史了，由华夏族的太公望创建，现如今是女娲世界的全球最高真人政府机构，执行着种种把真人界和凡人界分开来的法律。

师傅们都说，凡人们能有今天的光景，真要感谢修真府呢，不然他们最可能是真人们的奴仆。

唯独是虎师傅对修真府非常不屑，这时它又说：“修真府管得来女娲世界却不去管，管不来盘古世界却在指手画脚。只是网罗了那些贪图安稳的无能之辈，府中哪有一位豪杰？”

“安稳也没什么不好嘛。”渡渡鸟师傅不同意，“修真府有那么多的部门，总有一个能让小风喜欢的。”

夏风听了觉得奇怪，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前面有一个能容百马奔驰的巨树树洞牌坊，洞上树身刻有篆体的“修真府”，正当他们走去。

“我都能数出来，你们听着……”渡渡鸟师傅突然惊叫起来：“你们看，牛成和狮兰！”

果然见前边有一头大黑牛和一只毛发染成了七彩的母狮，它们身后还跟着五位人族少年男女。他们也见着这边的“老友”了，牛成顿时奔来，看上去兴高采烈的：“哞哈哈！这不是我的兄弟姐妹们吗？”

熊猫师傅精神一振，怒道：“好啊，今天的午餐有了。”

这时，空中的老鹰师傅飞降下来，降到夏风的左肩上，收起了巨大的棕色翅膀。

夏风感到左肩一沉，跟着师傅们走过去，俊脸上起着风暴的乌云。

牛成是一头体型庞大、浑身黑毛的牦牛，头顶两只弯硬的牛角，角上挂满了金环银环，走动时哐哐铛铛，毫无气质可言，活像个山西煤老板。

它一边哞哈大笑，一边奔来，“哎哟，可终于放监了哞？”话语明摆着带刺。

“吼！”虎师傅就要发作，被狗师傅和大象师傅拦下，刚才怒冲冲的熊猫师傅已经悄然落在后面，渡渡鸟师傅拍着翅膀急道：“别中计！这坏蛋是想激怒我们，想我们当街打它，再被抓去坐牢，别中计啊！”

“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呢？”牛成叹息，还在装着好牛，“你们吃了半年的牢饭，我是很同情的。”

这下，不多说话的猫师傅也开骂了：“我知道你，你喜欢把肚子里的屎吐出来嚼烂又吞回去。”

“你、你，那叫反刍！”牛成顿时像被踩着尾巴，牛鼻出着大气。那只自以为时髦的七彩毛母狮走来听到，怒道：“吐的是胃里未消化的食物。这么没常识，怪不得你们什么都做不好。”

这场口水仗惹来了森林周围人的注目，响起了些瞧热闹的乐笑。

但夏风没有笑，这半年来，就是它们害惨了师傅们和他……

“牛成，你们再这样作恶为祸，始终会得到惩罚的。”狗师傅怒斥。

“哞哈哈！”牛成的贱笑盖过全场的吵闹，“哞哈哈哈哈！徒儿们，看清楚喽，看清楚失败者长什么样子，他们的特长是失败，见不得别人好，自己又没本事让别人倒霉，就在那怨天尤人，哈哈哈！”

它牛鼻一吼，骤然真力外放：“我牛成是大庸的百大在野师傅之一，大庸预科学校都在招我进去当老师！用得着害你们？你们算什么？教出过什么厉害徒弟？一群废物！”

“老牛，慢着，这帅小子谁啊？”狮兰以古怪的腔调问道。

它们和身后的五位少年男女都看向夏风，周围路人也瞅去，不难看出这小子毫无修为，一副穷酸样显然是刚刚入城。就有失笑声响起，他那双回力鞋对于他们也太可笑了。

“我可不知道。”牛成瞧了瞧就厌恶地移开目光，“多半是这帮废物的新徒弟，剩半年时间还不放弃么？也是，今年再没有好成绩，它们的师傅牌照就要被吊销喽，丢脸呐！”

狮兰又捧哏地问：“但找这么个‘半真人’小白脸玩绝地反击？那不是更丢脸吗？”

“贼子！”暴怒的虎师傅被同伴们拦住，夏风也被老鹰师傅发力抓住，狗师傅喊道：“别理它们，我们走。”

很多人都在笑，夏风知道这是在取笑他，却不了解笑点是什么。

在虎师傅怒吼的同时，老鹰师傅的鹰首凑近他的脑袋，蹭了几蹭，对他使用了一种兽族的传意秘法。

几乎是一瞬间，他在心中领会了老鹰师傅的一番话语，却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他有什么天赋。

“三级神形度才是真人，但在二级和三级之间会有遗漏，这些人勉强能过界和修炼感应境，再往上就不行了，他们就是所谓的‘半真人’。修真府一般不会打扰半真人，因为盘古世界对于他们太过残酷了。不过一些在野师傅招不到学生，就会打半真人群体的主意，希望以此建立起声誉。”

与此同时，牛成拦在了前面，骄傲自豪高兴得意地说：“看看我们的林子越，这个新年假期他没有落下修炼，昨天突破到了感应境七阶！子越，为师有你，今年无忧。”

那位名叫林子越的领头少年无趣地撇了撇嘴，“明知道它们只是一群失败者，还在这浪费时间作什么？”

夏风注意到师傅们的憋屈、不甘和无奈，尤其是虎师傅最为难受。

牛成炫耀地笑说：“还有呐，刘艳六阶，王天煜六阶，郑一峰六阶，丁达武五阶也快突破了。全是神形度四级的好苗子，子越更是四级半！”它一声大吼，“全是有机会进入处暑招生大会前一万名的天才人物！你们拿什么跟我们斗？这个半真人？哞哈哈。”

它的假笑把几位徒弟都逗乐了，而林子越无聊地望天。

那个艳丽的少女笑看了夏风一眼，嗔道：“师傅，你别那么刻薄嘛，他在半真人里算好的了。”

“闭嘴！”虎师傅怒吼，吓了刘艳一大跳，她连忙退到狮兰后边。

“被戳中痛脚了吧？”牛成叹了一口气，“听我的，你们还不如趁早放弃，去日林国做矿场苦力……”

“用不着理它们。”狗师傅它们把夏风和虎师傅围在中间大步前去，不去看仇家们。

但夏风认清楚了牛成和狮兰，经过它们的五位徒弟时，也一一认清楚了他们的笑脸。刘艳翻了记白眼，林子越正眼不看他一下。他都记住了，今天的事情也记住了。

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他从来学不会默默地屈从。

牛成嚣张的喊声从后面传来：“小子，不爽你就憋着！谁叫你弱呢，我的牛粪都比你值钱！真人世界不适合你，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你个脓包！”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仇家’？真没意思。”林子越的不屑声也在传来。

夏风忍不住向师傅们道：“各位师傅，我们总该做点什么吧。”

“当然，只是不是现在做。”熊猫师傅想搪塞过去。渡渡鸟师傅难过得快哭了：“唉！不幸的孩子，都怪我们没用，让你一来大庸就遭受这种委屈，让悲哀又漫上你的心头，我没用啊！”

“渡渡鸟师傅。”夏风安慰地叫了它一声。

“确实是我们不好。”狗师傅也低落了很多，“我们这些老骨头被牛成骂几句当被蚤子咬，但要你一个少年人忍受，我们确实是愧为人师……”

这回，连猫师傅都不作抬杠。

大象师傅的鼻子安抚着夏风的右肩，这股温柔使他的心底涌出一些朦胧的记忆：

他还是个婴儿，在哇哇地哭泣，师傅们围着他，它们都努力地做出各种鬼脸逗他欢笑，但他还在哭，大象师傅就是像现在这样，用鼻子把他卷起来，轻轻地摇晃，使他安睡。

夏风转而想到它们为了他而承受了十年牢狱之苦，又被牛成它们害得遭拘留半年。

这又是多少的委屈与悲哀？

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决心，说出了誓言：“各位师傅，这口气，我一定会给你们争回来。”

师傅们都满目感动，却不愿接受这份好意。狗师傅安慰道：“孩子，你不需要背负阴影，你还不清楚，这对你并不公平。光是时间方面，就只剩半年了。”

即使是虎师傅都不得不承认，夏风已经落后了所有学子一大截，他可还是感应境零阶呢。

就算有老嬷嬷的相助也可能无济于事，因为半年内，他能否达到六阶都是个问题。

说话之间，过了树洞牌坊，他们来到了修真府的树桩前台，也就停下了话语。

但他们不知道，牛成在悄悄地走回修真府森林，准备好好地践踏他们的颜面一番，刚才不够过瘾呐！

狗师傅向前台的貂小姐道明了来意，要给它们在凡世找到的“遗落真裔”登记注册，并且办理灵石身份卡。——两界都太大了，由于各种原因，身份登记并没有覆盖所有真人，会存在着不少的遗落真裔。

要去哪里办理呢？

貂小姐说是去身份部。

于是他们在森林建筑中穿行，夏风终于见识到修真府“有那么多的部门”，数都数不过来，庞大而臃肿。

当到了身份部，师傅们为夏风填写了申请资料后，带着他前去部里的评定局评测他的神形度和境界修为。

只有确定他称得上“半真人”，身份注册才能通过。

……

评定局在森林的河边，优美的环境中有热闹的场面，一根根评测用的少阳石柱立在河畔。

在测境界修为那边，每根石柱的前方都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有人类，猿猴，也有诸兽；而在测神形度这边，几根石柱前都空无一人，现在除了偶尔有半真人或顽童光顾，这些灵石派不上用场。

招待他们的评测纪录员叫罗国庆，是个人族中年男人，双目无神的样子像在梦游。他拖着死气沉沉的语调对夏风说：“把你的手掌按在石面这掌印上，心里静下来就行了，懂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像夏风是个低能。

这种事情，罗国庆见得多了，这小子不就是个半真人，也许连半真人都不是。

这帮在野师傅要么是新开张的，要么是快完蛋的，招不到哪怕一个真人学生，就整这些有的没的。就是因为这帮渣滓没实力还想瞎猫碰上死耗子，害得真人界有越来越多的垃圾，真应该把这些垃圾赶回凡世……

“老罗，你给我作证！”突然这时，一把牛吼声响起。

师傅们讶然地发现，牛成笑得很贱地从树林窜出，熟悉流程的它早已守候在此了。它嘲笑道：“要是这小子能有三级神形度，我不叫牛成了，我叫牛不成！”

与此同时，夏风已经伸出右手掌，按到了面前的少阳石柱的掌印处，让自己平静下来。

师傅们这时既对牛成深感愤怒，又对夏风殷切、紧张且期待。虎师傅瞪圆了虎目，熊猫师傅歪着头，渡渡鸟师傅无意识地不断嘀咕，“夏大白”和“苏小红”的孩子将会……

“哈哈，找个半真人就当宝，笑死我喽，哞哈哈……”牛成在狂笑着。

那根少阳石柱的底部泛起了明亮的光芒，一截了，是人都会有一级神形度，好吧，两截了，有二级。

等等，还有，这、这怎么……

还不待牛成和罗国庆的惊讶浮上脸容，整根石柱就骤然光芒万丈，像腾腾燃起的烈焰，像照耀虚空的恒火！

“怎…怎么！”罗国庆失声，做了评测纪录员这么多年，眼前的景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哈哈……哈……”牛成的笑声嘎然而止。

那边测修为的众人诸兽已经全都惊望了过来，一双双眼睛都被强光刺得眯起甚至紧闭，只看到一个穷酸少年站在光源前。

不，那少年就是光源。

看啊！那根少阳石柱仿佛遭受着一股巨大力量的侵击，竟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如如不动的石族，也因他而震撼。

“这是…这是……”如果憋红了脸的罗国庆心脏骤停，没人会奇怪。

师傅们齐刷刷地惊吸了一口大气，而虎师傅惊讶的同时，虎目也被完全地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