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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澈顾自走入洒满暮光的房间,视线四下游转,每一步深入都让我心如擂鼓,却又踯躅着不敢上前阻拦,只得忐忑地跟在后面,“银澈……”
“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来你的房间呢……”
轻声感叹着,他有意无意地朝落地窗走去,我见之骇然,那边可是阳台!
惊慌间便想前去拉他,而他却先我一步一把扯开了窗帘,霎时间,整个阳台一览无余,我瞬间滞住了呼吸——完了!
晚风掀动天蓝色的窗帘,浸润在绯色晚霞中的阳台,竟是空无一人?!
我这下完全懵了,竟连阳台上也没有,凤阳到底躲哪里去了?
惊愕之余即又松懈下来,不管在哪里,只要在外面,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终于安心的我颓然坐入身后床沿,银澈随意地在阳台上走了一圈,一无所获之下,又折回坐于我身畔,他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偏头,右颊边一绺挑染的银发轻漾,那抹纯真无瑕就似朝槿花开,“你没有事瞒着我吧?”
心虚地攥紧坐下的被子,我若无其事地回笑,“没……”
飘过他肩头的视线,好巧不巧地瞥到了墙角的衣柜,心中猛地倒抽一口气。
浅茶色的柜门下方,一小块幽蓝的布料从缝隙中露出,分明就是凤阳的衣角!
“真的没有?”
银澈含笑柔睇着我,被晚霞染红的纯净俊靥温润得几乎能溢出水来,但那紫眸里的质问之色却让我不住毛骨悚然,不觉手心捏出了冷汗。
藏衣柜里就算了,倒是藏好啊,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虽然很想冲过去把他的衣服塞进去,但那无疑是不打自招,只能祈祷不要露馅了。
对于银澈的再次逼问,我硬着头皮微笑,“没有。”
紫眸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光,“你知道,欺瞒我的后果很严重的。”
我在他的逼视下垂死挣扎,“真的没有……”
他不动声色地凝着我,似想从我脸上寻到破绽,我心中跳得直似海啸山崩,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就这样与他并坐在暮色中,无声对视着。
忽而他柔淡一笑,伸出手轻理着我颊边的发丝,“今天见你这么匆忙回家,我还担心出了什么事,既然没事,我也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我怔然望着那天使般纯美的笑颜,原来他是担心我才来的,而自己却在想法设法地欺瞒他,一时数不尽的乱绪激荡在脑海中,始终难宁。
收回纤细的玉手,他起身步出了我的房间,在客厅谢绝了母亲热情的挽留,我闷着头将他送至门口,踌躇着轻启唇瓣,“我……”
“嗯?”院中回过头,他笑韵柔和地睇着我,仿似在静静等待着什么,残阳的余晖中,少年似近又远的俊靥,渗着月季的柔香弥漫过眼眸。
虽然很想送他,但凤阳实在令我不安,后面的“送你”两字就此哽在喉中。
扶在门框上的手指悄然捏紧,我只付了莞尔一笑,“路上小心。”
“嗯,那我走了。”
似乎完全没有留恋地,他回身步入暮色之中,尾随身后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
我恍惚望着宁静街道中逐渐远去的背影,颓然斜靠在了旁边的门框上,没有看到他离开的那一刻,袖下紧攥的手指,与唇角泛起的阴凉弧度。
再次回到房间,凤阳正悠闲地躺在床上,“男朋友走了?”
“别乱说,他并不是……”连反驳的心情都没有,我耷拉着脑袋在床沿坐下,“你怎么不藏个好点的地方,差点就被发现了。”
“没被发现还真是可惜。”背后的微叹让我不禁回头,却见他一径望着窗外,微风掀起颊边的紫发,自那天姿国色更胜女子的俊靥上拂过。
心事重重地吃完晚饭,我洗澡换上了平日的雪蓝色长袖长裤睡衣,从冰箱中偷拿了些食物给凤阳,便在写字桌上做着植物课的作业。
因为对欺瞒银澈耿耿于怀,作业根本看不下去,只闷闷的盘腿坐在椅子上,信手拽过一旁的狐尾,抱在怀中把玩着,柔软的绒毛摩挲着脸颊。
凤阳侧身斜卧在床上,玉骨纤手抚着盘在身前的一条狐尾,柔如羽毛的眼睫垂掩着妩媚的桃花眸,“喂,调戏我的尾巴可是要补偿的。”
对他的戏谑之语置之不理,我咬着圆珠笔杆闷坐着,忽听得门外传来渐进的脚步声,这才陡然想起,母亲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泡牛奶。
眼见凤阳赖在床上不肯动,而步声已到了门口,我情急下一翻上床,扯过宽大的被子牢牢盖住两人,而他也立时将九条尾巴缩回被中。
下一瞬身后的房门便被打开,我全身都紧绷起来,躲在被中不敢出声,只依稀听得身后窸窸窣窣,母亲正轻手将桌上的书本整理放入书包中。
被子中的两人紧密挨着,面对面躺着的凤阳一脸惬意,双唇微张,轻轻地朝我吐出一缕气,带着柔腻的暖香扑在脸上,让我抖落了一身疙瘩。
似对我的反应觉着有趣,他带笑的眼角一挑,又伸手捏捏我的鼻子,乐此不疲,而在母亲的眼皮底下我却不敢乱动,只得忍着他不断的逗弄。
“这孩子,睡觉都不关灯……”
伴随着母亲的轻叹,天花板的大灯倏忽熄灭,一切终结在房门的关响声中。
松下气来,我挥开凤阳捏玩着我脸颊的手,确觉有些疲惫,本想将他赶下床,但又念及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可以睡,只得由他待在床上,自己则向后挪了挪拉开距离,阖眼便要入睡,倏尔几条毛绒绒的东西缠上了身子。
仍闭着眼,我额上青筋跳了两记,卷住全身的狐尾却让我无法挣动,“我说,没赶你下床就不错了,你能不能别把尾巴缠在我身上?”
柔暖的尾巴反而蜷得更紧,将我又拉近他身前咫尺处,晕着清甜暖香的气息有意无意地熏染着我的脸颊,“没地方放了,你那边比较舒服。”
“房间这么大,你爱搁哪搁哪。”
迎面飘来他的轻笑,“外面太冷,还是这里比较暖和。”
他的呼吸近在脸前,薰得我极不自在,却怎么也掰不开一圈圈卷在身上的狐尾,不由深深压下一口浮躁之气,“等你伤好了赶快变回来。”
纤指惬意地轻点着我的鼻尖,他呵气如兰,“咦?我还以为你会赶我走呢。”
“……我收回刚刚的话,伤好了马上离开。”
“那我要努力不让伤好了。”
“伤不好也得走!”
于是,这一晚上,我就在他的不断骚扰下勉强入睡了。
月华满室,指尖轻描着少女熟睡的容颜,念起的往昔,投影在低眉之间反复辗转,“答应你的事真不好办呢,我们的约定,我会遵守到底……”
夜色氤氲着静寂的气息,谁在光阴的轮回间,撩起了那尘封已久的叹息。
当似曾相闻的乐声再次潜入梦境,我蓦然惊醒,腾地从床上坐起,望向窗帘飘动外的如墨夜色,和上次一样的小提琴乐声,难道说……
没时间考虑,我忙从床上起身,因凤阳在房间里,只得去浴室换过衣服,便要打开落地窗出去,却被突然横空而至的狐尾拦住了去路。
不解地侧眸,斑驳的月影投在那绝丽的妖颜上,凤阳沉静地闭着眼,“别去。”
“为什么?”
“我伤没好。”
我越发茫然,“你伤没好跟我去不去有什么关系?”
见他闭眸不语,我也不再理会,拉开落地窗,从他的狐尾上方跃了出去。
奔跃在连绵高楼之上,漫天升腾着缕缕元气,远方铁塔上空一道巨阵红光闪耀,与上次如出一辙,没想时隔不久,傀儡师竟又行动了。
奔往市中心铁塔的途中,口袋中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不知谁居然在此时打电话,疑惑地掏出一看,来电显示竟是赤羽匀桧。
我狐疑地接通电话,“喂,匀桧姐你在哪里?”
如果她在御阳市自然是好,但自从回了千夏,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查案。
飞奔的足下毫不停歇,但闻手机里传出熟悉的女子声音,“我在伦敦调查上次傀儡师的事,因为是与傀儡师有关,世上对傀儡最了解的莫过于伦敦一个制作和操控人偶的传统贵族,所以看看能否在这里找到线索。”
“怎么突然打电话来?”
“我上次在琵琶湖寻找你们的时候顺便捡到了你丢下的云外镜,从镜中可以看到你那里的情况,现在是不是又发生上次的事了?”
云外镜确实能映出远方的景象,我望向漫天元气,“嗯,现在该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要是不想办法对抗傀儡师,恐怕会一直不得安宁。
“你去巫月神社找一样东西,一个贴着符的竹木盒子,你见过的,当初炎宗主就是帮我找到了这个,我才会答应他去青枫学园任教。”
蓦然刹住脚步,我转而朝巫月神社的方向奔去,深夜的神社漆黑一片,好在熟悉环境,很快便按指示找到了拜殿内的竹木盒子,撕开外封的符纸,将盒盖打开,一只玉箫跃入眼帘,箫身白润如雪,隐有碧纹似流丝缠绕。
“这是什么?”我拾起长箫,只觉整个箫身都散逸着惊人的寒气,几可看见那若有若无萦绕的白雾,然而拿在手中却分毫不觉得冻手。
“这是你母亲曾经的武器,阴阳家的至上秘宝,阴阳灵箫。”
沉静的语声从手机中传来,却令我愕然怔住——这竟是母亲的东西?!
“所以你母亲让你从小学箫,好继承阴阳家的特殊能力。”
“母亲的东西怎么会……”
“你母亲曾为了救你用它作交换请求千夏援助,后来由千夏保管,我拜托炎宗主帮我弄出来,本来想挑个好的机会给你,看来现在是时候了。”
“救我?”迷惑于这不经意间冒出的字眼。
仿佛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对方沉默了一瞬,随即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咳咳,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来告诉你怎么用它……”
作者有话要说:笛还是箫,这个问题俺想了很久啊,最后,还是箫吧……雪女奏箫的时候特霸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