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十八拔剑,腕沉于膝,剑尖斜指正面往后了两步,陡然静止。
在这一刹那,一阻击手掩扑背后,只见白光一闪,两道鲜血溅出,将树叶都染红了。
前扑的一人倒下,后面潜来的另一人又见白光一闪,他亲眼看见自己咽喉喷出一道飞泉。
血泉。
他发出一声阉猪般的嚎声,扑倒在地。
米十八额角渗出汗水,他剑高举左手于肩之上,右手握住左手托住剑柄,左脚微屈,右足踮趾,全身重心八成交于左腿之上。
他全身被强盛斗志焚烧着,全身神经崩紧一触即发。
忽然,他站立处的地下倏地伸出一柄网叉来!
───地下有埋伏。
米十八剑微一沉,地下土地破碎,一人浴血冲天而起,出来时已身首异处。
地下裂开个大洞,米十八也站不住了,落下后一个旱地拔葱,身在半空,七、八件兵器同时攻到,米十八斜飞而起落在一棵树上,突觉身后劲风破空之声,他剑从腋下刺出,虽然一举击杀了敌人,可是背上又被砍中一刀。
这时,米十八落足的那棵树已被阻击的敌人砍断,米十八从树上坠下,地上十名阻击手身形晃动,人影交错,卷起一道狂风向米十入疾扑,碎叶飞舞,树枝摇曳。大用
米十八狂吼一声,将上身衣褂退下,盖住一名阻击手的头,当衣衫盖住他时,人已被米十八刺了五个洞,这里就是包围圈的缺口,他像饿豹般狂扑而出。
如一现的昙花,米十八在树林中的身影消失,阻击手一时失去了目标,心中不觉惑然。
这时,人丛中响起一声短促却有力威严的命令“散开!”剩下的十几名阻击手“呼啦”一声分散开去搜索米十八。
两名阻击手走至树林中央,心中惊恐不已,出动了几十个人已损失了一半却拿不下一个人,敌人太强了。
正想着一道剑光飞起,一名阻击手已被开膛,另一名阻击手返身欲救,剑光又自后飞起,他的后背也喷出一股血泉,正是适才一人埋伏的地穴处。
米十八正是匿藏在地穴中,突然暴起又杀了两个敌人,却已气血浮动,明白是流血过多,已难以再支撑,可是四周强敌环伺,没有机会突围冲出树林了。
他心里不由产生出疑问,这么强的敌人不像是一般劫镖的匪徒,更不会用这么大的排场来劫这么小的一趟镖,他决定还是窜到树上躲一下。他用最一点力气纵身而起,力图隐入繁茂的枝叶间,就在他双脚踏上树枝的同时,树枝间一阵弓弦声响,几百支利箭从四周向米十八射来,同时树下响起了那个首领的声音:“天天押镖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利箭已支支穿透米十八全身,这时的米十八已无蛹化彩蝶的感觉,而是一种凤凰涅般的感觉,可是凤凰死后会复活长生。
而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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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应该是春天才有的。
冬天有没有春天的影子?
有,溢春楼就有关不住的春色。
溢春楼不是酒楼,而是只要你掏出金子银子就能找许多漂亮女人的地方,也就是妓院,也有叫窑子的。
妓院里大多分三种人:老鸨、龟奴、粉头。
客人一般找的就是粉头,香香就是粉头,因为找她的人太多了。
香香真的很香,至少客人们是这样说的,她是溢春楼最红的姑娘,要找她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是有权的王孙或者有才的名士。
另外还要香香高兴才行,只要她说一声“不舒服”或“累了”,那便是皇帝老子找她也不见。
她接有财有势的权贵,看中的是金钱,二百两银子只能在楼下望一望她从窗内探出的脸,四百两银子只能让香香姑娘陪你喝一杯茶,一千两银子能亲眼目睹香香姑娘惊世绝伦的美妙舞艺,但是无论多少钱都无法令她卖身!
花了钱的客人虽说都是腰缠万贯、一掷千金,可是几百两银子毕竟不是小数目,也希望这些钱花得不冤,希望香香接客的时间长些,希望香香从窗内探出的美靥多停留一会儿,或许她突然发现窗外的景色很美……
可惜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香香的芳容总如惊鸿一瞥,雪泥鸿爪不留痕,或者希望香香喝茶喝得慢些,越慢越好,不过可难为了香香姑娘,因为她喝茶的杯子比喂鸟的杯子大不了多少,香香的樱桃小嘴再小也无法将这么“多”水分几口喝。
如果谁希望香香姑娘的舞跳得长些就大错特错了,通常总是刚跳了盏茶的时候───当然是香香喝一盏茶的时候───香香就退了出去,因为她只会这么一小段,尽管如此,那些王孙贵族仍然是趋之若鹜。
香香接待能人志士或落拓名士则截然相反,她不但不取分文,更可能周全接济他们。
因为她知道妓院这种地方能救人也能毁人,尤其对初涉尘世、不谙世故的年轻人,如果导向善,励其发奋、勉其图强,很可能使他立志成才,一番大事业,若是仅以美色引诱,使其沉缅酒色之中,整日在房描眉诉情,人伦作乐,必定会使他身心颓废、意志沉沦。
这些全凭妓女窑姐们的态度。
接这种客人是因为香香愿意。香香接客本就凭愿意。
当然也有例外。
一个和尚正在香香的闺房之中。
香香根本不愿意见他,更不想让他进自己的房间,是他硬闯进来的。
起初门外那些龟奴想拦住他,可是三个断了手,一个瞎了双眼后再没人敢拦他了。
和尚贼忒嘻嘻地道:“我们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你是天天做钟撞和尚。”
说完他脸上这种嘻皮涎脸的表情突然消失,沉下了脸。
香香听了这种话本该羞得抬不起头的,可恰恰相反,她连脸上的惊慌也消失了,平静似水,像是等待已久的事降临了一般。
她缓缓地自床上拿起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羽衣覆盖下赫然竟是两柄细窄的剑,一柄银白,另一柄金黄,比海南派的剑还要窄两分。
那和尚眼睛一亮,闪现出一种异样的贪婪的目光,道:“唐明皇和杨贵妃?”
香香微微颔首道:“银剑贵妃,金剑唐王。”
“你父亲要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
“你父亲说如果你不愿回去,就让我‘带’你回去。
“我不想你‘带’我回去。”
“你父亲说……”
“我知道一切都是他的命令,所以你不用顾忌什么,要怎样就明说吧,别老是你父亲说,你父亲说。”
和尚仍然坚持这样说:“那样就只能送你去另一个地方了。”
“动手吧”
香香话音未落双剑飞旋刺向和尚,身子已披上那件羽衣,随着身形的转动,羽衣也飘荡起伏。
透明的薄纱舞动起来,犹如一层薄云笼罩似要袅袅升起,两柄剑散发出金银炫目的光芒,耀人双目,加上香香美艳绝伦的容颜和婀娜舞般的“长生剑法,能有几人逃得过她的剑下?
但至少和尚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