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有人出殡。
京城这么大,人这么多,一天死上个把人,简直就像脱衣洗澡一样自然。
出殡的队伍出城,很快消失在远处。
陈杨躺在棺材里,只是他没有死。
昨晚他带伤一直逃到阿祥的家,阿祥也是“一年”中人,而陈杨是京城中第二把手。
陈杨要阿祥布置了一番,也没多做解释,没有这个必要。
阿祥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
现在送葬的队伍已到了城外坟地,他们把棺材入了土,痛哭一场,其中一人哭得尤其厉害,连走路都走不动了,只能一路上被人扶着回去。
他们走了,陈杨也走了,他就是那个哭得最伤心的人。
去时二十三人,回去也是二十三人,去时二十三人中有一人,代替陈杨躺在了棺材中。
永远躺在棺材中。
二十三人走进了城外一个庄子里,关紧了门户,陈杨很着争,他在等着淳于天地。他知道京里出了这么件大案,淳于天地一定会回来的。
他并不知道此案之后京城里又出了两件巨案。
他也不知道这里已经传不了消息,也听不到外面的消息,如同与世隔绝一般。
尽管他已将那信上的话告诉了另外二十二个人,希望只要有一人逃出去就能把消息传出去。
可是他想错了。
陈杨派了两个人进城打探,可是两人很快就回来了。
被人扔回来的,已经断了气。
陈杨心道不好,又派了三个人,同时放出了两只鸽子,还放出两条狗。
不ー会儿他“它”们也回来了,人、鸽子和狗无一幸免。
陈杨知道完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他们迟迟未向他出手原来是为了引陈杨的同党上钩。他不能让“一年”中人落入这个陷阱之中。
他在庄子各处放起了火,这是示警。陈杨马上把所有人召到大厅中,向他们说明了情况,然后下令突围。
可是已经晚了,敌人已经开始进攻。他们见庄子起火,知其已破釜沉舟,遂开始动手。
他们从屋顶、从窗口、从门、甚至从墙壁、从地下冲入大厅。
“一年”拼死抵抗,可是来敌的武功实在比他们强,人又多,终究不敌。大厅很快就成了地狱,杀人的地狱。
“一年”中的阿吉被敌人一剑刺穿肚子,阿吉押刀也砍下了对手的脑袋,两人同时倒下。
他武功不及对手,但他会拼命,像死士一样拼命。
陈杨却在逃跑。
他知道即使拼命也无望。
他一定要将信传出去,所以他逃。
拼命地逃!
他受了二十几处伤,可还是从一处极隐秘的壁道中爬了出去,剩余庄子里的人无一幸免。
然而他毕竟逃脱了。这是敌人的失误,这是圈套?
* * *
陈杨说完,颤颤微微地拿出那封信,交给了淳于天地。
然后他死了。
死得很快乐,很平静。
他终于完成了任务。
其实他早就伤势恶化了,一直撑到现在没死,就是等淳于天地回来。
淳于天地觉得这封信好重,信上凝结着鲜血。
信上的八个字,是用二十四条汉子的生命换来的。
可是这八个字的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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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星楼和淳于天地没有去“武威镖局”。
淳于天地很信任公明义的能力,他毕竟也是位名捕。况且他们也知道,凶手是不会留下一丝痕迹的。
他们去了聚珍楼,还叫上了公明义。聚珍楼门开着,它再也关不上了!
门是被炸开的,被富贵钱庄的人炸开的。他们发现了万里长街的尸体,马上去开门。
造门的时候,钱庄老板唯恐门造得不牢,可是现在只怨门造得太牢,这种感觉就仿佛掉进了自己为别人设的陷阱。
他们用了三十一种法子开门,但就是打不开。
因为门被万里长街反锁着,所以有钥匙也没用。
最后,他们只好用**,炸了三次才把门炸开,有三人被失手炸死,一人断了腿。
打开门后,钱庄老板晕了过去。聚珍楼里面空空如也,空得就像不育的女人肚子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站在门口不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四面墙壁。
───三尺厚的紫金板。
做案的人简直就是个鬼。
三人在楼中转了一圈,淳于天地不住摇头,公明义则不停地叹气。
肖星楼突然道:“淳于,如果我们抓到案犯怎么处置他?”
“审问啊!”
“如果他不说呢?”
“把他关起来。”
肖星楼笑了,又问:“关在什么地方?”
淳于天地一楞,立刻也明白过来。连这样的地方也能来去自如,还能有什么地方关得住他?
淳于天地也笑了,笑得几乎连眼泪都要掉下来。公明义也笑了,他开始喜欢肖星楼,能笑的人一定讨人喜欢。
笑了一阵,三人都不再开口。聚珍楼内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突然,肖星楼停住了,侧耳仔细听了听。
“淳于,过来一下。”
“大哥,你发现了什么?”
“你来看。”
这时,公明义也走了过来。
“你在这里走一走。”淳于天地照他的话做了。
肖星楼又问公明义:“大捕头,你可曾听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嗯,好像有一处土的声音有点空。”
“不错。”
说着,肖星楼蹲下身,仔细察看地上的土。
“在这里。”淳于天地指着一处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