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破空闪电

PM 9:45

东京郊外。

夜晚的天空十分暗淡，星星被乌云遮挡，失去了光芒。大地也被影子笼罩，一片漆黑。

“轰隆”一声，远处的闪电刺破昏黑的夜空，毫不留情地将大地照亮，显出周围万物的惨淡之状。

雨下的大起来，湿润的空气和冷风交织带来无形中的压力，让人感到窒息的味道。

虽然事先经过消音处理的枪响在早川澜耳朵里仍然刺耳，撑伞的右手不自觉握紧，逐渐泛白，手心里甚至少有地开始冒汗。

刚才借助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早川澜凭借优秀的夜视能力瞥见了对面树林里一闪而过的影子，半长的头发和差不多的身形让早川澜愣住，所有的目光悉数在一瞬靠拢。

是萩原研二。

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

该死，他们今天怎么也在这里？难道是在查案子的。早川澜眼底滑过一丝凉意，慢慢沉了下去。

真是，不碰巧。

“塔那托斯，撤退。”

早川澜冷冷地开口。

耳麦另外一头再次响起枪声，随即是嘈杂的雨打树叶和浅浅的呼吸声。

“里卡尔大人，我保证五分钟内解决。”

清脆的少年声响起，语气没受这鬼天气影响，反倒很轻快，甚至隐隐约约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远处有人来了，先撤。”

早川澜不大不小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更加僵硬，似乎对于耳麦对面不服从命令的人有些不满。

“可是……”

对面的声音仍然有些犹豫。

“你受伤了，回来。”

早川澜缓下语气，多了点柔和。

“……是！里卡尔大人。”

在远处观战的早川澜掐掉耳麦，脸色阴郁，心情不太好。

暂且先把时间拨回30分钟前。

PM 9:15

“你们迟到了五分钟。”

早川澜抬起手表扫了一眼，撑着黑伞站在一辆黑色宾利外，对车里面的人淡淡说道。

后侧车门被推开，一个浅金色头发少年样的男生率先冒出头，看到外面的早川澜，翘起嘴角，碧蓝色的眼睛开始发光:“里卡尔大人！”

早川澜眉梢一挑，没想到塔那托斯居然也跟着来了。

收下伞，早川澜坐进后排没有先回答少年，反倒哼笑一声：“迟到不是美德。”

没等前排驾驶位上的人回答，金发少年兴致冲冲又迫不及待地开口：“因为对面的人拖时间，半天没谈好，看样子还想坐地起价，呵呵——”

说到一半，金发少年喉咙里哼出一声嘲讽的冷笑，“然后看见gin大人的枪后就一句话没说，对面老大直接吓得站不稳。”说完还觉得不过瘾，又补了句：“全是怂货罢了。”

“是吗？那你们选了个好时间。”早川澜闻言，半嘲讽地开口。

“里卡尔，时间是他们选的。”

驾驶位上的伏特加先回答，他觉得有必要澄清这个破时间和天气不是大哥选的。

“收好你的伞，别把水撒在车上。”

终于，副驾驶位上的银发男人开口，带着一股冷意，冷的掉渣那种。

“这又不是你的保时捷。”

早川澜不在意地说道，将滴水的黑伞随意抵在车窗旁。

“……”

“怎么没开保时捷啊？难不成又送检修了？”

早川澜将双手抵在腹部，背部靠在后面的椅背上呈放松姿态，嘴里的话却莫名有股阴阳怪气。

“伏特加，开车。”

“是，大哥。”

前面的琴酒没空回复早川澜，或者说纯粹不想搭理他。

黑色的宾利车性能还不错，在雨夜里仍然稳稳驰行。

而边上的塔那托斯则是想跟早川澜搭话，但是早川澜一上车就闭着眼睛休息，金发少年隔一会又看两眼早川澜，观察对方到底睁眼没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映在中央后视镜中，看来实在滑稽。

琴酒见状轻蔑地哼出一声嗤笑。

而早川澜则是静静靠在座椅上，感受着旁边若有若无的灼热目光，依旧没睁眼。

“大哥……后面那辆车好像在一直跟着我们。”驾驶位上的伏特加迟疑着开口。

“加速。”

琴酒墨绿色的眼睛看向后视镜，锐利中又带着隐隐的杀意。

“跟上来了。”

伏特加边开车边观察着后面远远跟着的车辆，对方离得的距离不远，加上雨夜的阻挡，勉强辨认出应该是一辆普通的丰田汽车。

开车的技术还挺内行，跟的不近打草惊蛇，但是总能跟上。如果不是雨夜和这条路有些偏僻，伏特加还不会快发现。

“大哥，我们……”

伏特加等待着副驾驶位上的琴酒发出指令，结果还没等琴酒发话，后排的塔那托斯先行动起来。

“交给我。”

他一边打开车后的天窗，取出把狙击枪架好，快速瞄准然后在昏黑的雨夜直接朝后方隐隐显出的车灯处打去。

子弹出膛的声音经过消音混杂在雨声和风中，没入无边无际的黑夜。

而应该被截停的车辆仍然安然无恙地跟在后方，甚至速度还在加快，离这辆宾利更加近。

“呵呵，有些东西。”

塔那托斯扬开嘴角，任凭落下的雨水沾湿浅金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发出势在必得的光亮。

“砰砰砰”

又是三声枪响。

早川澜将头抵在窗边轻微眯开眼睛，外面的一道闪电滑过，将车外的道路照亮了一瞬，又很快陷入黑暗。

第一枪，擦过了车身，没有击中。

第二枪，攻击的目标是轮胎，却被对方灵活的走位绕过，落空。

第三枪，打灭了后方跟踪车辆的左前车灯，但貌似没对其产生除威慑以外的其他影响。

琴酒看着后视镜上还在坚持跟随的车辆，冷哼了一声：“你是废物吗？塔那托斯。”

极具嘲讽意味和火药味的话被琴酒轻蔑地说出，显得更加具有精神攻击性。

半个身体在外的塔那托斯身体一僵，卷卷的睫毛挂着雨水垂下，碧蓝的眼睛里散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滴落的雨水在车速与风间猛烈拍打脸颊。

“马上解决好。”塔那托斯抿起嘴唇，眼中戾气一闪带着冷厉，面色阴沉得可怕。

“伏特加，加速。在前面上坡的地方停下，我下去。”

早川澜睁开眼睛，冒出一句话。

琴酒听到后意外地没有冷哼：“伏特加，照他说的做。”

话音未落，一把枪从副驾驶位上抛后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入早川澜怀里。

塔那托斯闻言，收了枪下来关上天窗，看见早川澜正在检查着琴酒提供的“友情赞助”。

子弹上膛，早川澜低低地回了声“谢了”，在宾利停下后，从自己这一侧下车，临了还不忘还带上伞。

“里卡尔大人，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塔那托斯毛遂自荐，跟着推开的车门下来。

早川澜眼神随意一扫，让塔那托斯不禁身上发毛，但仍然迎着面上前。

怎么，该死！

难道刚才的失误让里卡尔大人对自己失望了？

早川澜既不同意也不拒绝，默默撑开黑色大伞。塔那托斯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只是宾利毫不留情地直接开走，塔那托斯只来得及反射性把手一推将车门关上，黑色车辆便绝尘而去，消失在雨夜中。

塔那托斯：“……”

很好，现在只能跟着里卡尔大人了。

早川澜看向愣在一边的塔那托斯，说道：“到上边去，埋伏。”说完也不管塔那托斯的反应，撑着伞转身，等了两秒没听见后面的动静，回头疑惑：“愣着干嘛？淋雨吗？”

闻言的塔那托斯睁大眼睛，眼底快速闪过一抹诧异。

……里卡尔大人是在邀请自己一起撑伞吗？

见雨里一动不动的塔那托斯，早川澜眯起眼睛，脸色开始不耐烦。

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了吗？再不行动，后面的人就要追上来了。

最后，在早川澜快要发话前，塔那托斯猛地回神，像只火箭一样快速窜到早川澜身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已经变成了同手同脚。然后快要接触到对方时又退了步，以防自己身上的雨水甩到旁边。

“我来埋伏，里卡尔大人在边上看着就行！”金发少年按住语气中的激动，碧蓝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诡异的幽光。

“行。”早川澜闻言很快答应。

有人抢着做，那自己就不必忙着做。

早川澜两人选的位置是马路一侧较高处的半坡上，塔那托斯伏在更近一点的路边，等待着跟踪的车辆靠近。

“砰——”

“轰隆——”

雷声和枪声混在一起，绽开在昏黑的雨夜。

跟上来的黑色丰田这次没有幸运地避开子弹，一只轮胎被击中，整个车身开始摇晃起来失去控制，另外的轮胎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声，紧急逼停在路边。

“砰砰砰——”

又是三发连绵的射击，塔那托斯站起伏身摸近被逼停的丰田汽车，车窗玻璃应声而碎。

“哐当——”塔那托斯举着枪猛地推开副驾驶侧的车门，定睛一看，驾驶位上空空如也，没有中弹的跟踪者，只剩打开的驾驶侧门，雨水夹着风吹进打湿了座椅。

塔那托斯瞳孔瞬间放大，身体快于头脑，身体迅速弯下拉过车门作为掩体。

就像是危险的预感灵验，下一秒，一发子弹擦着塔那托斯的头发飞过。

塔那托斯闪身退后，借助车身掩护绕道，碧蓝色眼睛在雨夜里快速扫视寻找起目标。

刚才的子弹是从对面射出来的，敌人应该是在停车的那一刻就果断跳车了，接着在对侧的路边借助昏黑的光线和石头藏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塔那托斯灵活地换了把满夹的小型手|枪，在连发的间刻逼近对方的位置。

仅凭刚才那一枪，将对方的位置限定下来就足够了。

对方那一枪虽然出奇的准，但也不知道是真正的实力还是运气，只以一枪反击，如果不是绝对自信，那么就很有可能——

对面的火力不能支持长时间对抗。

更何况里卡尔大人还在后面。

这样一想，塔那托斯都能想象到被逼入绝境的跟踪者只能在一颗子弹不剩时绝望不堪的样子。

要是能抓到活的就更好了。

试验一下最新的审讯方式，保证叫自称精神意志十分坚强的人也生不如死，把知道的全部都倒出来。

到时候，里卡尔大人就会对他多看一眼。

再多看我一眼。

而不是那些废物和老鼠们。

想到这样场景的塔那托斯控制不住浑身抖起来，脸也开始莫名发烫，连冰冷的雨水拍在身上都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可惜，今天的敌人还有些本事。

树林间的可见度很低加上下雨的缘故，在很大程度上都给双方带来了不少麻烦。塔那托斯借着连发的子弹和潜在对危险的预感直觉渐渐逼近对方。

“啧啧啧，很不错嘛~”塔那托斯轻哼出一声，完全不顾刚才交锋中擦伤的手臂，眼底爬上危险的精光和一抹疯狂。

刚想行动，耳麦里传来塔那托斯期待的声音，虽然内容却不令人高兴：“塔那托斯，撤退。”

“里卡尔大人，我保证五分钟内解决。”塔那托斯射出一枪后，将自己的身形掩在一棵树后，微微冒头观察对面隐藏在树后的敌人。

低声说完后，又觉得五分钟太长，里卡尔大人不会觉得自己废物吧？

塔那托斯想改口为三分钟，还没出声，耳麦里又传来一句：“远处有人来了，先撤。”

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

塔那托斯侧头看向远处的路上果然有辆闪着亮灯的车开了过来。距离还有些远，看样子有可能是对面的增援。

但是一想到对面这么久都没开枪，很可能到了弹尽粮绝的处境，在这种时候放弃着实有些不甘心，塔那托斯有些犹豫地开口：“可是……”

“你受伤了，回来。”

耳麦里传来的声音离奇带上抹缓和，虽然大致没有什么变化，可塔那托斯敏锐地抓住了那不同寻常的一丝语气变调，碧蓝的眼睛霎时间睁大。

“……是！里卡尔大人”

塔那托斯看了眼对面昏暗的树林，果断抽离身影，朝远处的早川澜方向撤去。

【算你走运。】

塔那托斯狠狠地看了眼身后的树林，在心里默默嘀咕，身下撤退的脚步倒是一点不慢。

开什么玩笑！

里卡尔大人好不容易关心自己一次，他当然得快点回去。

这该死的敌人，算他这次踩了狗屎运。要是其他人来，他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地放走这类阴沟里的老鼠。

“大人……”赶回去的塔那托斯正好碰见早川澜阴郁得可怕的脸色，不自觉收了声。

“先撤。”早川澜撑着伞，向塔那托斯开口。

两人正准备离开，一道子弹破空而来，先于塔那托斯反应，早川澜将伞斜着一挥，巨大的冲力直接把早川澜手中的黑伞击飞，破败的伞面随着风飘到两米开外从半坡上滚落下去。

“里卡尔大人！”塔那托斯在早川澜脱伞的那刻就朝对方扑去，接着下一秒又被早川澜揽着腰向左侧倒去。

于此同时，另一颗子弹穿透雨水直射而来，擦过了塔那托斯的右手臂衣服，打断了运动轨迹路线上的树枝。

“！”

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可对方的射击却如此精准，像是在雨夜里开了透视。

塔那托斯立马回神举枪准备反击，却被早川澜拉着手臂撤回。

“不用。”

早川澜说的简短，但塔那托斯也听懂了，点点头跟着迅速撤退。

被拉着的手臂扯到了刚才的擦伤，从湿透的衣服渗出红色和着雨水一起滴落，塔那托斯看着眼前早川澜的黑色身影在雨中若隐若现，冰得浸骨的手臂上传来一阵热浪。

这样狼狈的模样还是在很久之前的训练营里有过，但塔那托斯却觉得此刻的情景太过——

美妙。

或许今天晚上跟着里卡尔大人一起来，是他做出的最正确选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