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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关中,热得如同下火,直射的阳光蒸腾起一波波热浪,没完没了的扑面而来,拼命压榨着空气中最后一丝水分和生机,让路上的行人如同路旁的草木般的,蔫蔫的像是离了水的鱼。
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承平已久的关中人,都早早的躲进了一切可以遮阴避暑的所在,把田事、官事、职事和管他什么事,都统统扔给田主、上官、老板,还有老天。毕竟在这日头底下晃晃就可能中暑,还有谁有心思多管闲事呢?
可就在这连狗都不肯挪窝的时节,一队逶迤的车队慢慢出现在官道的尽头。打头的四匹骏马上,端坐着安九和三名彪悍的护卫,身后离着里许远处是七八辆马车,高耸的货厢、深深的车辙、疲惫的驽马和马车两侧护卫的二十多名劲装大汉,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向此刻并不存在的各路车匪路霸们提示这两个字:贵和重。车队正中的一辆轻型马车上,一个年方二八年华、性别不明的人型生物,生得是桃花眼柳叶眉,悬胆鼻樱桃嘴,那叫一个美。偏偏放着马车不坐,挤在臭烘烘的车夫旁边,轻衫半解,露出白生生的大片肌肤和修长笔直的半截大腿,左手打着扇,右手招着风,仍是满头大汗,热得口歪眼斜,一脸爹死娘改嫁的倒霉样,正是我们的极品死人妖、安府大少爷安子建是也。
前天一早他那位非常不靠谱的爹,也就是安老爷子吩咐他去太原府娶新媳妇,连老丈人家仙居何处,新娘子姓字名谁都没交代就火上房似的把他撵出了门,只来得及随手捡到书童和小七俩跟屁虫随行,连王马张赵四大护卫都没顾上带。安九和三十名没见过的护院押着八大车彩礼同行是安老爷早就安排好的,唯一有点意外的是车队后边还跟着劳德诺和那位脸拉得三尺半长的华山女侠。
女侠自然是死活不愿意跟着安少爷这个色狼、恶少、商贾子、武功白痴等等所有负面形象集于一身的白痴同行,奈何岳老道发了脾气,生逼着她和二师兄一路护送安少爷北上。此刻,她正一脸晦气的骑着一头白嘴白蹄、脾气同样很坏的灰毛驴别别扭扭的跟在车队后头,劳德诺倒是好声好气的劝了一路,效果就是让女侠的脸拉得更长了而已。
一路上日出而行,日落而歇,热得安少爷像条狗似的舌头伸得老长不说,领路的安九偏偏跟做贼似的绕过了途径的所有大城不入,只捡些小镇村落歇脚,昨夜更是选了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地宿营,害得安少爷险些被无处不在的蚊虫咬成了猪头。对于安少爷的不满和抱怨,一脸酷相的安九只一句“老爷的安排”就把他打发了回去。眼看着脚下这条原本可以并行三、四辆马车的笔直宽敞的大道愈发的蜿蜒、破败,路旁的行道树、田野、人家渐渐让位于荒山野林,不见人烟,自号关中方圆八百里尽在腹中的书童也搞不清身在何方了。安少爷倒是安之若素,他压根不信那位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安九能把他给卖了,反正一路向北,怎么走他才懒得操心。
又走了数日,脚下的路越来越窄,有的地方仅容一辆马车堪堪而过,后来干脆时断时续。于是那些随车护卫的壮汉们训练有素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倒是有惊无险的一路畅通。听驾车的赵老汉讲,脚下应该是韩城地界了,好算找到北的书童对此提出质疑,认为应该出潼关经东都一路北上,皆是宽敞易行的大道,省时省力又省心。安少爷对此表示赞同,提议书童直接找安九交涉,然后就逗小七玩去了。书童也就敢在他面前唧唧歪歪罢了,招惹永远一脸冷酷模样的安九?借他俩胆也不敢。
……
又过了两日,已是行至黄河河畔,按赵老汉的说法,应该是从龙门渡过河,不过半日的路程,车队却停了下来。紧接着,车队前头的山谷里腾起一阵烟尘,一骑快马飞驰而来,正是在前方随安九探路的护卫之一。
“管家有令,车队上岭,全体戒备!”
随着护卫的一声声呐喊渐近,随车护卫的那些沉默寡言的壮汉们,变戏法似的从马车上翻出皮甲、弓箭和横刀披挂起来,然后在安少爷等小白目瞪口呆中,策马驱赶着马车疯狂的向路北的一座比较平缓的小丘爬去。
“发生了什么事?碰到截道的啦?”安少爷直到自己乘坐的马车都被赶上半山腰了才反应过来,赶紧拽住那名前来报信的护卫问道,一直跟在队尾对安少爷一行不理不睬的女侠这会儿也随着劳德诺围了过来。
“前方三里有两队人马对峙,情况不明,安管家令车队暂避,待查明情形再做定夺。”
“我去看看!”前世的张则平穿到安少爷身上好几个月了,日子过得不咸不淡,好算有场大热闹可看,岂能错过?他兴致勃勃的拽过拴在马车后边的那匹大黑马,就要翻身上马去也……
“少爷少爷,我也要去!”马车帘子后边闪出小七那张粉嘟嘟、白嫩嫩的小脸,一双大得吓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当然,不用猜也是知道这丫头是故意扮成这个鬼样子的。
可安少爷偏偏就吃小七这套,温柔款款的把小七牵上大黑马坐到自己身前,然后一手执缰,一手抚住小七绵软的小腹,道:“小七乖,少爷保护你。”又要跃马看热闹去也……
“少爷少爷,我也要去!”站在一旁的书童也努力做出一副可怜状,眼巴巴的看着安少爷。
“滚犊子!老实儿的留下看家!”安少爷恶狠狠的甩下一句,头也不回跃马绝尘而去。
“唉……”劳德诺一声长叹,俯身将吃了一肚子灰的书童拽到自己的骡子屁股上,追上了前边不远处那位气急败坏的催着那头怎么也不肯快跑的小毛驴的华山女侠。
……
大黑马风驰电掣,很快跃上安九所在的小山,山下峡谷中呈现的一切,顿时让他如醉如痴。
安少爷前世最爱看的古代战争大片,什么《角斗士》、《勇敢的心》、《天朝王国》、《特洛伊》、《赤壁》……呃,最后那个无视……那些杀气冲天的战阵、冷兵器碰撞穿刺、盔甲武士碰撞厮打、血肉飞溅的场面让一向有些胆小的他非但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血脉贲张,兴奋得不能自抑。而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阵仗或许没有那些大片宏大,但是那凛冽迫人的杀气、身临其境的紧张刺激以及一个个真实可见的士兵即将投入生死搏杀的真实感,让那些耗费亿万制作的电脑特技,显得是那样的呆板无力。
奔涌咆哮的黄河之上,几条大木船和更多的羊皮筏子载浮载沉,不断穿梭于两岸之间,一次次的将成百的士兵送上西岸的码头。码头之上,已经聚集了数千衣色、旗号杂乱的士兵,排着不甚整齐却很密集的阵型,手持长短不一,看不清型号的武器,对着西侧的峡谷严阵以待。
与他们对峙的,是一队只有数百人的骑兵,排成并不紧密的三个横队。与对面那些紧张备战的杂兵不同,这些骑士们显得有些散漫,统一标配的长槊大多还挂在鸟翅环上,不少人还摘下了头盔扇着风凉,彼此交头接耳,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更有些油滑的,干脆偷偷脱离了战阵,策马躲进了山脚下的阴凉处。而队前那位统兵的将军,则更是夸张,干脆席地而坐捧着本不知道哪弄来的书正摇头晃脑的看得入神,头盔扔在一旁,衣甲半解,战马则在十几步外静静的啃着青草。
那队看上去似乎是在野外歇宿的骑兵,不用看旗号,只看那身土黄色的衣甲,就知道是大隋的官军,而对面的则必然是从河东流窜过来的不知道哪路的所谓义军。
“三百对五千,嗯,河对岸还有两千多。”安九没有回头似乎就知道来人是安少爷,于是淡淡的给这位压根数不清人数的小白解说了一句。
“半渡而击啊,怎么不半渡而击?等菜啊!”
身为一名大隋子民和关中人氏,安少爷自然心向大隋官军兼老乡,眼见官军人少势弱,忍不住大喊大叫的支起招来,结果只换来安九及两名护卫的三双大白眼。
“半渡而击,对岸的贼军跑了怎么办?白痴!”不知何时驾着那头进三步退一步的犟驴赶到的女侠忍不住呵斥道。
“跑就跑呗,战争的首要目的是取胜,其次是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就算骑兵强于步兵,官军的装备、训练非贼军可比,可数千贼军毕竟是背靠死地而战,骑兵难以发挥机动优势,要想全歼何其难也。就算是胜了怕也是惨胜,不划算,嗯,不划算。”安少爷也算是没少看过战争大片,没少上过军事网站,研判起战场形势倒是头头是道,起码让一旁的安九陷入了沉思,方才的不屑一扫而光。
不过女侠就没这份觉悟了,就算是有,她也不屑于认同安少爷这位色狼、恶少、商贾子和武功白痴:“你也就耍嘴皮子能耐吧?有本事下去比划比划呀?就是个赵括,哼!”
安少爷被这个无理辩三分的妞儿噎得一愣,怀里的小七突然两眼冒星星的看着他:“赵括?小七听过这个名字哎,好像是个大英雄啊!少爷你好厉害哦!”
安少爷一阵凌乱,搞不清这个小丫头到底是真萌还是腹黑,差点一头栽下马去,也顾不得边上笑的花枝乱颤的女侠,闷声道:“小七,你再跟着乱,少爷带你去看金鱼!”
小七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那表情真的很无辜……
……
天儿是真热,安少爷估计能有三十好几度,那队大隋骑兵几乎都躲进了山壁的阴凉处,乱哄哄的早就没了阵型,唯有那位将军仍坐在大太阳底下读书读得兴高采烈。对面的贼军又渡过了千余人,似乎也是耐不住热,更被官军的散漫与无视所激怒,几个头领模样的家伙在阵前一阵吼叫,贼军阵型一阵喧嚣,逐渐排成一个数百人一列、厚约十层的巨大方阵,缓缓的向着官军压来。
眼见贼军压至不过里许,官军里的几个校尉模样的方才招呼骑兵们整装列阵,又是一阵的人呼马叫,直到贼军进至不到五百步,好算才又排出一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松松垮垮的三排横队。而那位席地苦读的将军,也好整以暇的爬起来,抖抖手啊抖抖脚,再做个深呼吸,胡乱系上拌甲丝绦,半歪不正的顶上头盔,手撮唇上打个唿哨,看那架势是在招呼他的马儿。
马儿似乎啃到了它最心爱的青草,听到唿哨,打个响鼻,继续啃,不鸟他,哼!
唿哨、唿哨、继续唿哨,马儿连响鼻的懒得打,继续啃,继续不鸟。
将军怒了,哇哇大叫着撒丫子冲向那匹就知道吃的蠢马,马儿似乎开始害怕了,撒蹄就逃,一人追,一马逃,浑不似两军阵前一场血站在即,倒像是一场恶搞,别说山头上观战的安少爷、小七和女侠等人几乎笑抽,连那位将军的兵们也乐得前仰后合,口哨四起,对面的贼兵们也跟着起哄架秧子起来,阵型渐散。
好算在几名骑兵的帮助下,将军骂骂咧咧的骑上了马,还心有不甘的抽了几鞭子,贼军已经进至三百步以内。
将军策马在阵前转了一圈,噼里啪啦的臭骂一气,东倒西歪的骑兵阵型可算整肃了些。对面的贼兵正待高持兵刃准备接敌,谁想那位明显只想来恶搞的将军一马当先领着他的兵掉头就跑,一口气跑出五百步左右,继续骂骂咧咧的列阵。
贼军再进至三百步,官军再逃。如是者三,战场正好摆在了安少爷他们所在山头之下。贼军大阵对面五百步外,三百大隋骑兵已经退至那座三面环山的峡谷尽头,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