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实话实说？”陶慕晴听到这话，带着泪的面庞却是露出了讽刺的表情：“我今日才算是见识到这向来以家教闻名于京城的左相府内里是多么不堪入目！每个都是颠倒黑白的能手，萧大小姐再怎么言语，不外乎就是抹黑我的名声，侮辱我与肃王爷有些什么！孰是孰非我相信各家夫人小姐们心里都明白！”

此番话明显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面指责萧府欺负人，暗讽今日之事乃是萧悠所设计，陶慕晴自己本身是受害者，特别无辜的那种。

这么说众人倒也觉得没错，事情不能看表面，谁知道是不是萧四小姐不愿意陶慕晴惦记着肃王府侧妃的位置，抹黑其形象，让她永远没有任何机会接近肃王府后院儿呢？

“陶小姐只管说。”萧芙微微咳嗽了两声，将身上的大氅紧了紧，才接着道：“我只是把事实真相如实说出，至于对与错，大家自会判断。”

“陶小姐在授意我将萍儿支开之后，先是不咸不淡的与我聊了一些女子之间的话题，本没什么特殊的，只是渐渐的我发现，陶小姐所说的话题都是慢慢的向我家四妹妹身上靠拢……”萧芙秀眉微皱，显得很不赞同：“说句不好听的，万寿节当晚的事情也不必我多说，大家都知道。我身为姐姐的自是向着自家妹妹的，但是陶小姐来者是客，我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不断的岔开话题。”

说到这里，围观者都点了点头，萧芙的做法属于十分得体的，并没有什么差错。

“哪知陶小姐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就算我不断的将话题引到旁处，不出两句，就又会回到四妹妹身上。试问陶小姐心中意图明显成这个样子，让我如何在忽略？我自是会担心我家四妹妹的处境。”萧芙话说的慢，但是条理是清晰的：“我一开始只隐晦的劝了劝，肃王爷乃是皇子，说过的话自是算数的，说不会娶那便是不会娶的。”

也算合理，各位夫人小姐心中暗道这陶慕晴真是够不要脸，偏要人家姐姐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萧芙说的没有错，赵信什么身份？红口白牙在那么多大臣面前说出的话，岂会打自己的脸面？这陶家小姐真是不识好歹，痴心妄想。

“谁知我这话刚出口，陶小姐便变了脸色，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萧芙面上十分的委屈：“骂的很是难听！说我……说我的四妹妹……”似乎是想复述陶慕晴说的话，但是奈何自己的教养不允许，萧芙最终只得一声长叹：“终归不是什么好听的，说出来恐污了各位夫人小姐的耳朵！”

“嘁！原是过往都是假清高来着！装模作样给谁看！”一位不甚起眼的小姐与身边的小姐妹低声说道，可是就算是低声，众人大多也是听了个清楚，有的便轻轻的笑了开来。

所谓墙倒众人推，且往日里陶慕晴在京中小姐这个圈里的人缘并不能称得上是好的，是以这时说风凉话的可不少。

“不是……！”陶慕晴正要开口辩解，却被萧芙怼了回去。

“陶小姐这般羞辱于我，羞辱于四妹妹，羞辱萧府！我如何再忍！”萧芙说到这里气愤不已，喘气都粗了几分：“我便与她吵了起来，我说肃王爷心仪我家四妹妹是众人皆知的，陶小姐这梦该醒了！她听得这话便似疯了一般的嚷：‘肃王殿下明明喜欢的是我！是萧悠狐媚子！肃王殿下是我的！’喊完这句话，陶小姐就猛地冲了上来将我推了下去！”

这算是将萍儿方才的叙述补了完全，主仆二人所说基本一致。

“真是过分！”万青芳出声，不管此事到底真相是什么，自己总要帮着萧悠的。

“就是！”小姐们渐渐嚷嚷开来，倒是夫人那头几乎都是老神在在的，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陶姐姐！”青从晓一声惊呼，原是陶慕晴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青从晓急忙和段雅琴将陶慕晴拉了起来，陶慕晴只半闭着眼睛哭着低泣着：“奈何今日黑白全凭萧府众人的说辞，我当真后悔我的母亲今日未在这里，没人帮我争这口气。呜呜呜呜……”哭的好不伤心。

陶慕晴这话说的却是半分不假，她属实是后悔自己个母亲没有在场，有些话姑娘家的是不好说出口的。但是又能怪谁？往日里陶慕晴嫌弃自家母亲是小户出身没什么见识，大了出来走动，特别是搭上青家姐妹之后，主角是小姐们的聚会，就慢慢不让陶母出现了，才会今日这般被动。

现下看来，也算是报应。

“各位夫人，当真是不好意思。”小潘氏先是告了罪，才接着道：“本是个好日子，却不曾想闹出这档子事儿，这种事儿说大不大，并未出人命。说小也是不小，我家大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要不是身边有丫鬟仆从们伺候着，那可真是说不准我这可怜的孩子要受多大的罪。”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也莫说我萧府仗势欺人，此事我们便报了官，闫女官说什么，我们便认什么！”

宫中有设立专门调查各府后宅私事的部门，类似于女子版的‘官府’。此部门成立的初衷是调查后宫内里的龌龊事儿，慢慢的，发展成为了各府都来‘报案’的传统。

闫女官就是如今掌事的。听起来是个唬人的地方，但是真要是被闫女官确认，上报皇上皇后，所出的惩戒那也是算数的。

“萧夫人说的轻巧，这所谓的证人都是萧府之内的，我们还不服气呢！”青从晓涨红了脸，看着陶慕晴的模样儿心疼的不得了，梗着脖子据理力争。

“谁说的！”

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面发出了人声，将众人骇了一跳。

定睛看去，是孙府的小姐，那个万寿节上被指给太子做侧妃的孙语蓉。

“这件事儿我可是从头看到尾，清楚的很！”孙语蓉走到湖边，冲着各位夫人行了礼，这才道出了自己为何在这：“之前在凉亭中，被萧四小姐抓着喝了几杯酒，不胜酒力想出来吹吹风，问了萧府中的小丫头，给我指了这处看景最好，我又怕醉态被旁人瞧去，就带着丫头躲在了假山后面，图个清静。”

“未曾想到，没呆一会儿，萧大小姐便带着几个人过了来。”

陶慕晴有了些力气，挣扎着抓住了孙语蓉的衣袖：“孙小姐，我可是百口莫辩，盼着你能说句公道话，不能让萧府空口无凭诬蔑了我去！”

建国侯府的老太君这时才淡淡开口：“孙家丫头，你看到了什么？”

各府夫人之所以没有轻易下结论，还是因为都是老手了，看事情谨慎的多。没有确凿的证据，没人趟浑水。

孙语蓉，身份怎么说呢？萧府大房的庶女，萧淼是要嫁去孙家二房的，孙语蓉是大房的嫡女；这层关系远不远近不近的。但是另个身份却是太子侧妃，之前瞧着赵信是太子亲近的兄弟，最近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如此看来，站在孙语蓉的角度，着实是没有替萧府说话的立场。

“我所看到的，听到的……”孙语蓉不着痕迹的甩开了陶慕晴的手，这才接着道：“与萧大小姐说的一致，萧大小姐所言并没有半分的撒谎，句句属实！”

“你……”陶慕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你，你们都是串通好的是不是！”

她是觉得真冤枉！在她的心中，此次前来萧府不该是这个结果，怎的正事儿没成，就被绊倒在这个地方！

青从晓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神色带着些许厌恶的孙语蓉，青从云是太子妃，这是太子侧妃，不是自己伙的吗？

只萧悠听到孙语蓉斩钉截铁的指认，嘴角微勾，趁着去给萧芙整理大氅的功夫掩去了脸上的神色，再次抬头看不出半点的踪迹。

“孙家丫头，你可真是看清了？”元夫人似是不信，反复确认。

“回夫人的话，看清了，也听清了，全是陶家小姐不听萧大小姐的劝，还出手伤人。”孙语蓉依旧笃定，斜睨了一眼脸色苍白很是无助的陶慕晴，心中暗啐：长着一脸狐狸精的模样，当她不知道瞧着勾搭不成肃王，打起了太子的主意？

断断不会承认是太子垂涎于陶慕晴的美色。

萧悠眯了眯眼，觉得青从晓，陶慕晴二人看起来有些可笑。女人心海底针，要是女人的心思那么好揣摩，怎的会有这句老话儿呢？

要说证人这东西，也是要选对人的，萧悠眼底闪着愉悦。

“既是如此。”建国侯老夫人敲了敲手中的木杖：“萧夫人可以上报闫女官了。”

小潘氏正要应了，却被一个慌张而来的婆子打断了，那婆子五大三粗的，冲到众人跟前对着萧悠猛地一跪：“四……四小姐！”

萧悠愕然：“什么事儿？”

原是她映月轩守门的王婆子。

“半菊姑娘……让奴才来请四小姐速速回去！半菊姑娘嚷着要以死谢罪哩！”

“胡闹，这是作甚？！”萧悠揉了揉眉心，一副万事都不省心的模样。

众人也是替她堵心的慌，好好的一个及笄礼，怎么就成了这么乱七八糟的模样。

“半菊姑娘说，小姐装着衣服的屋子不知被什么贼人摸了进去，好些衣裳都被撕毁了！”王婆子语气惊慌。

“什么？！”未等萧悠有什么反应，半梅上前一步，半跪着掐住王婆子宽厚的肩膀喝道：“那，那皇上御赐的嫁衣可还好？”

“奴才不知道啊……！”王婆子听到这话更加着急：“小姐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哇……”小姐们暗叹，这事儿可大了，要是御赐嫁衣毁了，萧府可是倒了大霉了！

“诶？要说晌午后在亭子里，萧四小姐都到了之后，陶家小姐才到的，是也不是？”不知哪家小姐问出声，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难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莫不是，莫不是去了萧四小姐的院子吧？！”世上从不缺少恶意揣测的人，更何况大家觉得这不是恶意，陶慕晴推人入水这事儿都做得出，毁几件衣裳，毛毛雨吧！

瞧着众人的眼神儿，听到这话，陶慕晴眼前一黑，恨不得登时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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