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丑。

萧悠是万万没想到赵信会给出这个答案，颇为怜惜的看着陶慕晴那仿若要站不住的小身板，她觉得自方才皇后开启这个话题一开始，赵信就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毕竟她以为赵信会欣喜若狂的应下来，顺理成章的将陶慕晴收入肃王府后院的。

丑？亏他说得出口，上辈子与人家在御花园吟诗作画且你侬我侬的不知道是谁。萧悠觉得嘴巴里有点泛酸，随后急忙拍了拍自己的嘴，这是做什么，自己现下怎么还会有这种小女儿的情绪？！小手扶额，自己今儿果然是被白猫吓傻了。

皇后的脸色此时就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一般的涨红，甚至是有些发紫了。陶家那头显然也不是十分的太平，虽然不敢大喇喇的上前来为陶慕晴讨说法，但是连带着那些着迷于陶慕晴姿色的世家子弟也是在底下嗡嗡出声起来。

陶家此时甚至有些怪皇后，要不是她提起来这档子事儿，自家的姑娘何至于站在殿中受了这番侮辱？赵信毕竟是皇家中人，还是个受宠有封号的皇子，自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颇有力度的。

陶母只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好不容易为陶慕晴在京中精心建立起来的名声，今儿一场宴会岂不是毁了大半？世人谁会来亲自验证陶慕晴到底是何模样，只会以讹传讹，这陶家嫡小姐是二皇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丑的。

未等旁的人开口，跪在赵信身边的赵哲先是不乐意了：“我说二弟，你这眼睛是不是有问题？陶家小姐可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儿，你还说丑？”说着一边还晃了晃手：“你这个理由不作数，不作数。”

青从云闻言拿起帕子掩在嘴边，暗暗嗤笑一声，垂下的眸子满满都是嘲讽。而那边的孙语蓉则脸色不是十分好看，任谁听到刚刚被指给自己的夫君夸奖别的女人美貌，那心中的滋味想必是十分酸爽了。

陶慕晴则是感激的看了一眼赵哲，那红眼睛却偏偏忍着泪感激的模样，看得赵哲心神荡漾。

皇后深吸一口气，觉得额角直跳，也不知是被太子没脑子气得，还是被赵信那个‘丑’字打脸打的，毕竟她可是刚刚夸奖过陶慕晴才貌双全。

“哎，二哥，这陶小姐可是众多俊杰的思慕对象，你这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向有些沉默的三皇子赵永出了声，也是给赵信找不痛快，语毕一双眸子还隐晦的将陶慕晴瞄了各通透。

“儿臣已有极为出色的正妃，其余的女子不看也罢。”赵信这话虽是对着皇上解释，但是那含情脉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努力让自己变得没有存在感的萧悠身上，任谁都晓得这是肃王殿下在向自己未来的王妃……嗯……表白？

萧悠缩缩身子的动作一顿，众人皆望过来的目光让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但是立即微微挺直了身躯，脸色转变的也是迅速，立马满面含羞的笑着忘了一眼赵信，随后垂下了头用帕子微微掩住嘴角，尽力的扮演一个娇羞可人的待嫁妇。

明晃晃的烛火下，少女身着张扬的紫粉色牡丹花裙儿，娇嫩却又富贵。小年纪的人往往压不住牡丹这么张扬的花儿，可是萧悠的美却硬生生的将那牡丹花的艳色压了下去。少女的眉梢眼角是稍显凌厉的，只是这么一害羞，反倒是有种反差的勾人目光的感觉。看得赵信觉得有点口渴，旁的人也自是觉得灯下美人的确是名不虚传，萧悠的美显得陶慕晴的姿色有些单薄不够看了，特别是后者此时的脸色十分的菜。

众人点了点头，也算是理解赵信为何那么说了，和准肃王妃比起来……陶慕晴最近隐隐的京城第一的称号，似乎是有点子水分，肃王爷看惯了萧四小姐，瞧不上陶家小姐也算是……正常？

大家都有一种自己的审美是不是歪了的错觉。

“就算姿色入不了你的眼。”皇后重重出声：“那才气总是上得了台面，毕竟是你父皇亲口夸奖的。”将‘父皇’二字咬的极重，嘴角上挑，似是吃定了赵信不敢明目张胆的驳了明德帝的脸面。

“要才气有何用？要日日对着那张儿臣瞧不上的脸去吟诗作对吗？”赵信这话听在有些人耳中可算的上十分的不中听，甚至是恶毒了。不过偏偏让人想不出来什么话去反驳，古人都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啊！

“呼……”皇后气得深吸一口气：“二皇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们皇家岂是民间普通人家可比的？娶了有才气的女子，那对日后皇子皇孙的教养都是有极大好处的。”

一堆看热闹的都暗自心里嘀咕：想来今日这皇后娘娘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势必是要把陶家小姐塞进肃王府了。真是平白失了气度。

赵信闻言没有急着回答，反倒是看着萧悠嘴角微勾。萧悠瞠大双眸，面上看起来很是无辜的神色，内心却不平静。

果不其然，赵信回过头便双手合拳做了一个揖礼，朗声道：“陶小姐才气是出色，不过萧四小姐的字乃是京城小姐中的一绝。”语气中满满是炫耀和骄傲，此时的肃王爷哪里还是平日里的冷面皇子，就是个炫妻狂魔二傻子。

萧悠觉得自己个被坑了，京中小姐一绝是什么鬼，自己当真不会被各家小姐那仇恨的眼神射成筛子吗？！

再者说赵信又是如何有底气说出这话的？自己的字可是未曾显露过半分，都是平日里在闺房中自娱自乐的。

某肃王爷这时正眯着眼睛想着自己书房桌上那几幅大字，哼哼，自己媳妇儿吊打陶慕晴绰绰有余好嘛？想着想着心中的得意几乎要压制不住了。好在自控力不错，面皮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比方才柔和了不少。

萧悠虽是笑着，但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冰冷，她此时真是的十分想上去敲敲赵某人的头，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原来是这么的五颜六色。

“哦？”明德帝难得的将眼皮掀开，显示出了一丝兴趣。

萧悠见状急忙起身行礼，脆声道：“都是肃王爷谬赞，民女的字粗陋的很，称不上很好。”

大家闻言也都算理解，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肃王爷自是看萧四小姐哪里都好，都说肃王爷对准王妃宝贝的很，可见一斑。

“哎……”德妃适时加了一把火，满脸可惜了的看着陶慕晴：“其实陶家小姐的书法在这个年岁已经很是难得了。”

这话似是给了陶慕晴底气，微微挺起胸脯跪下：“民女不服气。”说完就瞪着萧悠，恨不得将其扯到大殿上来，让其出丑的模样。

萧悠觉得有些冤枉，打你脸的明明是赵信，见人家身份高就乱怪罪到别人身上吗？她这时心中也有气，脑子是个好东西只不过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还真是个奢侈品。

“既然如此。”明德帝终于坐直了身子，眼睛也算是全部睁开了，轻笑抚了抚掌：“今儿这么值得高兴的日子，不如萧家的四丫头也上来助助兴？”

真是太值得高兴了，萧悠心想，却是利落的应了下来。

吃瓜群众表示这个万寿节宴会简直太有趣，以往的如今看来太过没意思了。

跪着的一干人等在明德帝的示意下起身，又是那四个婢女再次将文房四宝抬到殿上。萧悠先是拿着桌上的湿帕子净了净手，压下了方才被陶慕晴拱起的怒火，这才平心静气的走到了殿中央那张精致的檀木桌前，挑了一支合手毛笔，蘸了蘸墨。

突地！殿中众人只觉得萧四小姐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原本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此时站在那里却凌厉的好似一柄出了鞘的剑！

只见萧悠先是闭目了一会儿，接着睁开双眼便开始挥毫而下，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撂下笔，萧悠微微屈膝行礼，其中两个婢女照常将宣纸拿起向众人展示，那纸上写的正是‘国泰民安’！

不过区别于陶慕晴写出来的那股子小家子气，萧悠写的是行书，四个字是大气磅礴，看得人也是不住的点头。

皆是暗道这肃王爷果然不是吹牛皮，准王妃的字可真是硬生生的将陶家小姐比到了地洞里。

陶慕晴此时全身都在颤抖，看着萧悠的眼神仿若是十八层地狱中上来的恶鬼一般。萧悠明明可以写别的字的不是吗？写这四个字那就是赤|裸|裸的在扇自己的脸面！

萧悠自是接收到了陶慕晴那恨不得自己去死的目光，她毫不回避的对望过去，眼角眉梢带了讽刺：就是和你过不去，怎样？

登时把陶慕晴气了一个踉跄，多亏身边立着一个婢女，堪堪将其扶住。

而此时已经没人去在乎陶慕晴的情绪是如何的糟糕了，只都去尽力赞扬萧家四小姐是多么多么的低调，多么多么的有才气。

只因明德帝拍掌赞道：“笔断意连，畅快淋漓！”似是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朕的皇子们竟是没有几个及得上的！”乃是极高的赞赏了。

萧悠下跪谢恩，旁边而立的赵信也用拳掩口，轻咳两声将自己脸上藏不住的笑意憋了回去。

嗯，自家媳妇儿果然棒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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