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员外要带着一伙人直接抓我送官府可就糟了。
再说,夜闯民宅夜进闺房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啊。我毕竟还是个要脸的人啊。
我真有些后悔,我昨天夜里怎么干下这种荒唐事啊!
大门响了有一会儿,草才出去给开门。
我听到了草的呵欠声。
“王伯伯,一大早有急事吗?”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早吵醒你们!”
我拿着长矛站在门后。
还好,是王员外一个人来的。当然,他要闯进我屋里,我也不能一枪刺倒他,我拿着枪也只是壮壮胆,没什么效用的。
王员外问道:“你爸醒了吧?”
“进屋说吧。”
我静静听着他们的说话声。
草爸:“又发什么神经了,一大早找我。”
王员外:“昨天夜里可把我吓草鸡了!”
草妈:“怎么了?”
王员外:“我们家闹动静了。”
草妈:“不会是鬼吧?”
王员外:“一开始我也怕是鬼,后来那笨蛋几次翻墙都翻不过去,我估计就是人了。而且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心里忐忑不安。
草妈:“会是谁呢?”
王员外:“我先不说,给他一个面子。而且,有些话,我把你们当成自己人,可别往外传。”
草爸:“只要草她妈不往外说,这话就漏不出去。”
草妈:“那好吧。我把耳朵捂上就是了。”
王员外:“我发现我闺女屋里的灯亮了。早上我去问她,究竟是谁进了她屋,她就是死活不说。她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草:“这种人,真可耻,你说出来,抓他去送官,把他千刀万剐!”
王员外:“我得顾及我闺女的脸面啊。我知道,我闺女这些年也苦了些。或许这男人就抓住了她这弱点吧。妈的,勾引我闺女,我要抓住他,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王员外这声音很大。我寻思他故意是说给我听的。
草妈:“你小声点,牛将军还在那屋睡觉呢。”
王员外没理这个碴,接着说:“我找你来,不为别的,你给我去百兽山抓只狼狗来,帮我驯一驯,再给我送到家里。当然,不能让你白忙活,我给你送来十斗米。”
草爸:“没问题。”
这老家伙抓狼狗不会是专门要对付我吧?我听草说过,他爸曾给官府驯过一只狗,半年破不了的偷盗案竟然让这狗鼻子给破了。芙蓉屋里即使没留下我什么痕迹也极有可能留下了我的气息,或许我也是一头气味浑重的兽类。
我走进了草父母的屋子,晃了一眼:草妈坐在炕沿上,草爸趴在被窝里,王员外坐在椅子上,草靠一个小木柜站着。
我说:“这么早啊,王员外。”
王员外说:“是不是吵你睡觉了,牛将军?”
我说:“昨天锄了一天地,又喝了两杯,晚上睡得实,你来时我正打算要起床呢。”
我心里窃喜,看王员外对我的态度,或许他并不知夜闯他家的人是我。但又一想,王员外或许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这种人说话办事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到了要整你的时候非让你哭爹喊娘不可。这叫沉得住气。
管他娘的,一切走走看吧。
王员外说:“我得先回去了。”
草妈又说了句客套话:“别回去了,在这儿吃吧。”
王员外说:“不了。”
王员外起身离开,临走时看了我一眼,说:“牛将军,不行就去我家住吧,我们家有不少闲屋子,闲着也是闲着。一日三餐也有专人做,自然吃喝不成问题。”
草妈说:“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穷人家就不能待好客似的。”
“我不是那意思。”
王员外离去。
王员外究竟是啥意思,他是真心邀请我还是要引君入瓮?
我越发对此不可琢磨。不是我多心,这世道,就连你想不到的事也会发生的。
草喊我跟她去推碾子。
草一边推着碾子一边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问道:“你爸爸真能从百兽山抓来狼狗吗?”
“那是,你就是想养老虎,他也能给你抓来。”
“瞎吹。”
“吹什么吹?迟早有一天你会见识到我爸的本事的。我们家的马就是从百兽山抓来的。”
一说到草家的马,我笑了,说道:“就这种马,白给我我都不要,看它那样子,那么矮,那么蹋着腰,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说是白马,那毛一点也不白。”
“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家白马,咱俩早就被金兵抓住了。”
想想也是,但我还嘴硬:“那不能说你的马好,只能说咱俩命大,命不该绝。”
“你眼光有问题。马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什么东西都要看内力,有内力才有好的前景。其实,我看好的就是你的内力。”
“我眼光不好,你眼光倒还行,刚才的话证明你眼光的确不错。”
草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去芙蓉屋里了?”
我的妈啊,这女人都成什么了?怎么一下猜准了?
我停了下来,装出很生气的样子:“是,没错,我去了,我抱着芙蓉睡觉了!”
草也停下来,碾子不再转动,她静静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草终于低下了头,说道:“我只是随便猜猜吗?生那么大气干嘛。我还不相信你吗?这种事你肯定干不出来。”
“真的是我,我去她屋里把她睡了!”
“别开玩笑了,这种事你肯定干不出来。还有,这种话你千万别在大个子他们面前说,要弄假成真了,可就麻烦大了。”
“那是。我就知道还是你最了解我,还是你对我最好。我做事一定要光明磊落,这是起码的原则。”
草继续推碾子,“我相信你!”
当然,我知道自己的确是做了不好的事,但我真不想让这点不好的事把我的大部分美德都掩盖起来。
而且……咳,别说太多的理由了,只能自责之后还得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吧。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人生或许就像这推碾子一样,转来转去的,不知转到哪儿就嘎然而止了。
那天下午,草爸果真抓来了一条长毛白狼狗。他把它关在一个房间里,谁也不让进去,悄悄地驯化了三天,就把它放了出来。
这狼狗在草家里乖顺得很,个子虽然高大,态度却极其和气可亲。当然,我对它也十分地和气可亲,有时候会从老远扔给它一根啃得还不算太光的肉骨头,尽可能在它被送到王员外家前跟它建立良好的关系,给它多陪些笑脸也是难免的。
然而,当孟兴郊和焦兴梦在大个子带领下来草家找我时,这个看似和气可亲的狼狗猛地窜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