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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疼痛是短暂的,忍了一会儿,也就缓过一口气来,只是多少也动了些胎气,胎儿显得躁动不安,在他腹中挣动不休,光是这滋味就很不好受。
白苇松下一口气,眼下这情形只要针药并用,将养上两日,也就再没有不妥,确实是不必惊动易缜,否则依易缜的性子,定然要处罚不少人,他作为大夫,也有个监护不力的责任在内。
于是在秦疏坚持之下,这事也只再让若菡两人知道,不曾张扬开来。
简安担心的围在他身边,一直知趣地不吵不闹。白苇给他针炙的时候,秦疏一直紧拉着简安的手不放。简安一开始不作声,后来手被抓得疼,忍不住问道:“爹爹,你很疼么?”
秦疏这才醒悟过来,低头看时,简安的手背都已经红了。他把这孩子揽到身边,沉默着摇了摇头。只觉得一切都像蒙着薄纱,只有这依偎在身边的孩子,尚还是真实的。
接下来白苇仔细交代了些注意事项,若菡没有亲见当时情景,现在光想想都觉得后怕,虽然不能数落埋怨他,却也再三的叮嘱他再也不可以一个人到处乱走,这次幸亏没事,要是他或者宝宝有什么万一,哪可怎么办。
秦疏一直安静的听着,一一点头,最后轻声道:“我想睡会。”若菡实在也没了脾气,拿眼去瞧瞧白苇,见他点头同意,这才服侍秦疏到里间躺下,放了苇躺下,放了苇帐,再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候着,并不走开。
大夫出去开方煎药,若钊小声地哄着简安,就带着他在房檐下玩耍。若菡就在外屋里做些针线活,她从前学过不少女工,趁这时候想赶着给秦疏未出世的孩子做上一两件小衣。一边留意着两个小的,一边也静听着屋里的响动。
秦疏不时辗转翻身,似乎并没有睡着,只是一直沉默着,并不作声。
易缜入夜后方才得空回来,秦疏侧着身向着床里,已经睡了。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他远比平时更容易困乏,睡得早也是常事,只是今天被窝旁边多了个小脑袋,是简安偎在他身边,呼哧呼哧正睡得香。易缜也不甚在意,问过旁人他晚饭吃药等等事宜,把熟睡中的简安抱给旁人带下去,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小疏,没得到什么回答,也就不再吵他。悄没声息地去洗漱更衣。
他轻手轻脚的揭了被子上床,先凑过去亲了亲秦疏的耳根,按着平时的习惯再去摸摸秦疏的肚子,同儿子打个招呼。小家伙现在十分活泼,大半的时间都醒着,而且他活动的时间从来不分日夜,白天便时不时折腾得大人腰酸背痛,晚上别人睡了,他仍旧很有精神,常常活跃得过了头,搅得秦疏也睡不好。
今天易缜才把手放上去,手掌下的肚子立即微微一颤,小家伙急躁的往他手心里拳打脚踢,隔着肚皮和衣服都能轻易地感觉得到,那力道大得让易缜都替秦疏觉得疼。
易缜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揉抚了几下,压低着声音道:“好孩子,你乖乖的睡,不要闹。”一边担忧的去看秦疏。
秦疏合着眼,气息还算平衡,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孩子这番动作激烈,却似乎并没有将他吵醒。只是他额头上微微渗着一层薄汗,将额际的一些碎发都已经打湿。
易缜瞧得心疼不已,仔细替他拭了拭汗,见他气色大不如前几日,想来这孩子月份渐大,每日里的折腾也是不轻,不禁满心柔情爱怜之意,领会下身在他眉梢亲了亲,将被子掖好,
他安抚着秦疏腹中翻来覆去稍显不安的胎儿,一面和未出世的宝宝悄声的说些话,如此过了好一阵,才慢慢睡去。
这一夜倒是睡的安稳,平时秦疏总要被孩子闹醒几次,这一夜却一直十分安静。易缜自然也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等天睁眼时已经是天明,不由得有些惊异。
他自然不知道秦疏一夜未睡,只是闭着眼不肯睁开。只是觉得有些不妥,摇了摇秦疏道:“小疏?”
秦疏只得睁眼看了看他,瞧见易缜面容的时候,不由得悄悄打了个寒颤,又连忙闭上眼睛撇过头去。
易缜见他醒来,虽然略显得没有精神,但他初睡醒时也就是这个样子,便放下心来。见他对自己不甚理睬,不由得纳闷,转念一想,自己这些日子忙于理事,确实有些冷落他了。
但眼下却正在要紧的时节,也只有等诸事了结之后再来哄哄他。
易缜尚还在少宣与青帝之间左右为难。据闻朝中却已是揭起欣然大波。青帝在此事上丝毫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只言这是帝王家事,将数名反对的最为激烈的言官当堂拘下,勒令其闭门思过。其实天子哪有私事可言,家事即国事,更何况是在储君废立这样的事情上。此次虽没有动用庭权,但这当众处罚言官,这在青帝继位以来还是首次,且不说朝臣反应不一,青帝态度之强横已经表露无余。
白日里青帝的密信也到了,不过三两句话,却是蕴怒而发,丝毫不同他客气。大致的意思是,两者情形大同小异,若是册立太子一事难于成行,日后他亲生儿子也休想能够册封世子,世袭爵位。如何决择只让他拈量着办。
他是少宣地位的有力保证,若他改了主意,别人自然也得再掂量掂量。
易缜虽对凭着祖先的功绩安享荣华的行为十分的看不上,但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却又难免有些别的想头。
简安这孩子虽然也十分讨人欢心,他也不曾有半分亏待,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心理上到底隔了一层。至于世子这个名份,他还是希望能够由自己和秦疏的孩子来继承。为人父母者,无不想把最好的给予自己子女,在这些方面存了些私心,也是在所难免,无可厚非。
昨夜感受着孩子在手心中细微的动作,更是让他令他对未出蕊的宝宝升出无限的期待,至于站在哪一边,他心里也然有了决论,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尽量不动干戈地说服执反对意见的大臣们。
他在床头默默地站了一会,方才回过神来,笑问秦疏道:“还要睡会。”近来秦疏赖床也是常事,他见秦疏不理会自己,也没有往别处多想,替秦疏拉了被子盖好,往外看了看天色,亲自给秦疏把今天穿的衣服找出来放在一旁,轻声细语地道:“今天仍旧没有放晴,衣服要多穿一件,别嫌累赘。外面路滑,你就在房间里坐坐,不要到处乱走。要是闷的的话,我让他们一会把简安带过来。你不能太过用力,别抱他……”
他絮絮地说了一阵,见秦疏一声不吭,也觉出自己啰嗦,不由得讪讪地笑了笑,然而忍不住又道:“一会起来要记得吃些东西,中午做你喜欢的笋丁,就是难受也得吃些……”
总算是把想得到的事情大致都交代了一遍。然而他今天只觉心里有些异样,莫名地有些依依不舍,都到门口了,又忍不住回过头去,终于难以自禁,又悄悄地走回去床边静静地看了秦疏一阵。他府下身,想去亲一下秦疏的唇角。
秦疏没有睁眼,却像是早有预感一般,往旁边稍稍一侧头,皱起了眉头。这个亲吻便轻飘飘地落在了脸颊上。
易缜只当他心里赌气,可眼下当真有些晚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温言守擂他两句,匆忙出门而去。
他才一起,秦疏便睁开了眼睛。
若菡进来服侍时,只见他已起身坐在床上,正使劲擦着自己的脸颊,显得有些闷闷不尔。
若菡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要替他穿上,秦疏却没来由的有些烦躁,看也不看一眼,一摆手道:“换一件!”
若菡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的另取了一件。
秦疏一整个早上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几样粥点送上来,也只喝了两口豆浆,他心里乱糟糟的,一忽儿是易缜凶神恶煞的面容,一忽儿又记起他待自己明明很好,想得脑子都疼了,却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疏在这房子里憋闷,只觉得房间里易缜的影子无处不在,只搅得人心慌意乱,坐卧不安。三两口打发了早餐,就想往外走。
若菡见外面天气依旧阴沉,古板上水渍未干,劝了几句,见他脸色不善,显然心情不好,最后只得妥协,拿了把雨伞小心跟在他身边,一面道:“我们就只在园子里散散步,不要走远了,好不好?”
秦疏嘴上答应着,慢慢出得房间来,这庄园占地颇广,院侧紧邻的就是极大的园子。他在园中站了一阵,眼见附近负责巡逻的侍卫,无端端的就生出些被监视一般的错觉,不由得有些憋闷。慢慢的只住僻静处走。
这庄园实在是太大了些,易缜从京里还出来的人手毕竟有限,总不可能处处都安排眼线,秦疏本来是下意识的避开众人,只想寻个清静的地方,漫不经心地也走了很长一段,抬头一看,左右除了自己同若菡,再也见不到侍卫,不禁松了口气,
再四下里一看,眼前是个僻静小院子。他却记得不久前清明的时候,易缜还带他来上过香。似乎是间有些古怪的佛堂,案上不知道供的是什么,他身子不便,已然不能叩拜,易缜平时那么宠他,代他磕了头,却依然让他跪了。
他平时总不见易缜想像鬼神之说,但那时易缜神情之认真,却让他有些敬畏,乖乖的依言照做,眼下再来到此处,却把他好奇心勾起来,倒想看看这里头究竟是何方神圣。
院中十分清幽,房门上却是落着锁。
秦疏不甘心地摇了两下,那锁还挺新的,十分结实。
若菡在一旁趁机劝道:“我们走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还是回去吧。”
秦疏并不理会,心里突地长虹起个念头,转过身道:“借你的簪子用一用。”他身量原本就比若菡高,说着这话,也不等小丫头作反应,私自从她头上抽出一只发簪,对着锁眼拨弄起来。
他动作突然,若菡吃了一惊,但见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却也顾不上理会他这举动的失礼之处,讶然道:“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秦疏随口道:“我从前无事的时候,就当玩的和别人学过这一手……”说着话,不上得微微疑惑起来,正要去细想自己究竟是和谁学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却听手中的咯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当下也不再去想这个问题,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只有一张香案,稍有些空旷,案前供着新鲜果品,处处干净整洁,显然时时有人打扫。而神龛却被一块红布遮住了。
见别处没有什么好看的,秦疏便把目光投到这神龛上来。他终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知里面究竟是何方神圣,让易缜以那样恭谨严肃的态度来对待,未及多想,便伸手将前面的红布轻轻揭了起来。
本该供着神像的地方既不是神仙也不是菩萨,只有两面牌位。
秦疏待看清楚上面的名字,先是怔了一怔。随即立足不稳般地退了两步,低低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