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载着司云欢儿的马车渐渐地远离宫门,越来越远,直到宫门里透出成黑夜里的一豆烛火。司云欢儿曾经努力地挤进这宫门,她以为只要一旦进去,她从此便飞上枝头,过上云端的生活。她本来可以拥有那样的生活,可是,她还太年轻,看不清自己,还看不清这宫中的种种,她势宠而骄,才落得如今的下场。她也曾经风华一时,是这城中的第一美差,受人宠爱追捧,每天守在他们家门口等着见她的人数不胜数。可是,现在她怎么会落得如此悲凉,却连一个堂堂正正地婚礼都没有,只有一匹老马把她驮向一个深渊。
格勒长谨呀格勒长谨,你说那些爱我的话全是假的吗?我司云欢儿是错信了你,错将一生的幸福赌在你身上。
一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很是冷清,继续走了一会儿,车外的灯光渐渐地染亮了车帘,越来越亮,马夫突然停住了车,欢儿在车里听到有人来到车边,在地上好像放下了下车椅,随嫁的侍女喜儿和那人交代了几句,便掀开车帘请司云欢儿下车。
门口张灯结彩,喜庆之致,家丁排成两排迎接,虽无管弦奏乐,也无络绎宾客,但装扮的还是可以看出这人家今晚有一场喜事。或许欢儿应该感到些许的欣慰。
那赵高着新服,站在簇拥的迎亲的队伍里,显得异常突兀。他见到欢儿的到来,喜上眉梢,赶紧来将欢儿迎下,厚实而肥的脸颊上方眯着一双几乎看不到眼珠子的眼皮。
司云欢儿见到赵高,还是像之前那样油滴滴的模样,她心里已成死灰。
“欢儿姑娘一路辛苦了!”
欢儿不言,也不去看他,只是呆在那里。只见那赵高身边的管事吩咐身边的侍女准备入门仪式。
欢儿道:“赵高,我累了。”
“累了?那赶紧进房休息。”
“可是老爷,这不合规矩,这仪式.....”掌事道。
“撤了,撤了,没听到欢儿姑娘说了么?她累了?都撤了,都撤了。”看得出来,赵高脸色有些难堪,但欢儿开口了,他便什么都依着她,只为博美人一笑。
欢儿看也不看身边的人,径直走进了进去。赵高跟在身后,告诉她婚房的去处。司云丹儿待欢儿不薄,给她准备了整整一车的嫁妆,喜儿吩咐其他人折腾了大晚上才将嫁妆全部安排妥当。
赵高和欢儿进了装饰好的婚房,欢儿妆未卸,发饰未拆,鞋子未脱,就径直的侧身躺在婚床上,枕着手,泪水汩汩而下。
赵高坐在圆桌前,面前摆着一套龙凤呈祥的酒具,那是用来喝交杯酒的,可他看见欢儿的背影,他又不忍打扰,他有些坐立不安。隐约间听到欢儿的稀稀碎碎地抽泣声。他知道像欢儿这么美丽的女子嫁给他,确实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而且,大夫人不想因为偷偷释放欢儿一事多生事端,惹人非议,怕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于是令他此桩婚事不可大型操办,还大半夜着急着让欢儿嫁过来。哪个女子不希望有一场风风光光、体面的婚礼呢,而且司云欢儿,她应该得到一场完美的婚礼。
他说道:“赵某知道,让欢儿姑娘受委屈了。待他日,我定给欢儿补上一场气派的婚礼。”他停了一会,见欢儿没回答,他走到床边坐下,动手帮欢儿把鞋脱下,然后自己褪去新衣在欢儿身边躺下。他有些坐立不安,突然一个有翻身将欢儿抱住,道:“欢儿,以后我一定对你好,加倍地对你好!”
欢儿被吓到,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她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假装睡着的样子。欢儿来之前,赵高喝了点小酒,他说话是那酒的气息熏得欢儿有些难受,但她还是忍着一动不动。
赵高抱着欢儿,见欢儿并未迎合,但也没有反抗,于是他得寸进尺,一只手去一层一层地解开欢儿的嫁衣。
“今天我好累。”欢儿抽搐着身体,用颤抖地声音说。
赵高适才松开手,道:“哦,那好,那你先睡吧,我还有些公务,今晚我睡书房!”?
赵高穿好了衣裳,熄了灯,轻轻地掩上门离开。
司云欢儿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在这个陌生的家庭里,流了一晚上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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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勒长宇回到伯爵府以后没多久,就称病卧床于屋内,可是却突然失了踪,留书让格勒康泰不用担心,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办,办妥之后便回来。格勒康泰还是暗地里派人找寻,同时对外宣称长宇惹疾,不宜通风见光,卧在屋内静养。但他知道这样的谎话只能骗到一些不相干的人。
格勒长宇马不停蹄,独身来到边城关外,这一路上便花了大概七天的时间。这个边城的小镇,商业简单,人民淳朴、友善。格勒长宇找了个饭店,歇了脚,吃了饭,他便和人打听三夫人的事情。可是,他问了许多人,却没有人知道图翎儿这个名字。倒是有问提及是不是一个女子带着两个男孩子生活?一个比格勒长宇小几岁,两兄弟长得眉清目秀的,白天总是担着一些布织来卖,卖了钱就买些鸡蛋和蔬菜回去。那老乡一提到那些布织就赞不绝口,说那手艺就好像出自富贵人家,而且卖的还不贵。
格勒长宇谢过,他想老乡口中之人,或许就是三夫人。他按着老乡告诉他的地址找到那妇人的住处,走到巷道的尽头,一家没有任何标示的灰色的小门紧掩着,格勒长宇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他有敲了敲,附耳在门上听,屋内却毫无动静。
“你在干嘛?”一个女声从格勒长宇的后脑勺传来,他一转身,果然那人便是三夫人图翎儿。
“母亲,是孩儿长宇,我来看您了。”
图翎儿苍老了许多,发髻难掩岁月霜白,她脸上黯淡无光,额头的抬头纹异常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