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空心人儿

黑衣老者睁大了深邃的双目，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只觉得耳朵里一片嗡嗡声，仿佛有一面铜锣在自己头脑里轰鸣，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在胸膛坠着，几乎要掉下来，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的悸动，就快炸裂。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血丝遍布了他的眼珠，黑白的眸子变得通红，失去意识般，一拳又一拳的，对着测灵石重重的捶去。

直至血肉模糊，白骨森然可见，可依旧感觉不到疼痛。

自己竟然在一向引以为傲的天赋上，败了！更让父亲，让老师在整个合浦面前，丢尽颜面！

自己此刻为什么不是，在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终于再也无力挥动拳头，缓缓瘫倒，半跪在地上，颓废的仰望着天空，头顶上的苍穹，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最后一抹阳光，犹如掐断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

脸色阴暗而又苍白，眼中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悲愤，如光弩的海潮，猛烈冲击着心胸。

“原来上天给自己开了个玩笑，某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眼神涣散的看着面前，众人冷嘲热讽的嘴脸，喃喃自嘲道。

他知道自己从这一刻起，不再是曾经那个，合浦众人口中闪烁非凡的神童，老师眼里的旷世奇才，这所有荣耀得刺眼的光环，都将在此刻褪却消散，不复存在……

略长的指甲，深深锲入掌心，殷虹的血，汨汨而下。

看完热闹后的围观者，皆是一哄而散，四五成群的议论着，适才那个，贻笑大方的束发小儿。

不远处的，李慕和赵源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杨家最近在合浦声名鹊起，风起云涌之下，竟压得两家喘不过气来，对于二人来说，他们所忌惮的不过是，眼前这小子的未来罢了。

如今？呵呵！

赵源嘴角泛起，奸猾的笑容，淡然的说道：“李兄，三年之后郡守更迭？”

“哼，那就是杨家除名之时！”李慕斩钉截铁的说道，眼中涌出滔天的杀意。

自己就像，失去了灵魂的空心人一般，摇摇坠坠的站了起来，面无表情，行尸走肉般的向前走去，也不知目的在何方。

此刻，他抑或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世界躲起来。

看着儿子一蹶不振，呆滞的模样，他感到就像，被刀剜去了块肉一样的剧痛。

他人对儿子的辱骂与轻蔑，同烧红的烙铁，猛然印在自己的心上一般。

子寒居然没有灵根？他心中亦感到惊讶，一个人背负着家族的压力，在黑暗中迷途多年，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灯塔，而且这灯塔，还是自己的儿子，然而造化弄人，好好的灯塔说灭也就灭了。

他长年身居高位，瞬息间就已，悄然放下了心里的杂念，此刻眼中只关心，自己的孩子怎么样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了杨汴。

父亲眼神疼惜的看着自己，粗犷的汉子，此时却极尽温柔的，缓缓轻声说道：“没事，有为父在，你依然还是你，杨家还是那个杨家，没有灵根又如何！别忘了，你永远是为父的麒麟儿！走，咱们回家吃饭，你母亲估计久等了。”

面色羞愧的埋下头，憋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又犹豫片刻之后，只是低声呢喃道：“父亲，子寒让您失望了。”

一指，哪怕只有一指！自己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以一指的天赋，凭借自己的努力，再加上重生的优势，自信他日定有所成，让家族更上一步，可是，现在自己连门槛都达不到，何来他日？

丝毫不敢与父亲的眼神对视，真怕看到他眼中的失望，比起别人的看法，自己更在意父亲的目光。

因为自己走的路，乃是父亲用希冀的眼神，一步步铺设成的！想到昨日，自己还大放狂词，言之凿凿的说要接过父亲的衣钵，呵呵……

他舔了下苦涩的嘴唇，自嘲的笑了笑。

见状，杨云知道，他一时半会是走不出这道心魔了，索性一把拽起他，背在背上，缓缓的走向回家的路。

纵然无言，但父亲的行动，却让自己的心底为之一暖……

残日西斜，夕阳下的余晖，将一对父子的身影，拉得很长，父亲背着自己，亦步亦趋的走到家中。

旭日东升时，府内上上下下一片喜气，热闹非凡，而此刻，夜色下的杨府，是如此的静谧异常。

见四下无人，自己趁机从父亲的背上，跳了下来，任父亲怎么呼喊也不回头，独自跑回房中，蒙在被窝里，放空大脑，只想快些睡去。

他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了多久，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自己从被窝中探出脑袋，只见走进一个少女来，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胸前波澜壮阔，素腰一束，显得柳腰如此的不堪一握，一双含妖的大眼睛，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骨子里散发着妖媚，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整个府内，除了杨媚儿敢这么穿着，又还会是谁？

她此刻俏目含霜，一脸傲气十足的，环视着自己，冷冷的说道：“你这个废物，给家族丢了那么大的脸，还敢躲到这儿心安理得的睡觉？哼，滚起来用膳吧！”

自己还在被窝里，满目疮痍的手，紧紧攥住，愤怒的火焰，在心中燃烧，身子不住的颤抖，狠狠的瞪着她。

也罢，谁叫自己不争气呢？若是放在往日，她恐怕是又仗着妩媚的身姿，对自己半推半就吧？

念及此，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心中的怒气，为之一泄，脸色平静，淡淡的说道：“好了，某知道了，这就去。”

她半倚在门上，一只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轻轻的抬起，抵在门框上，自顾自的把玩着玉指，眨了眨美目，漫不经心的说道：“一个连下人都不愿来叫的废物，也不知你那老爹，抽了什么疯，居然敢使唤我来叫，哼，不愧是有个废物儿子，怪不得劳--资的脑筋也不太灵光！”